別提【我愛你】那種奢侈的話,連【謝謝你】我都是第一次找到機會說。
可即使說出來,又【有誰在乎呢】?
課代表再一次“忘了”收單影的作業。
“不好意思啊,你自己跑一趟吧。”臉上沒有半分歉意。
女生什麼也沒說出了教室。去辦公室途經訓導處,聽見裏麵正談及自己熟悉的人,不自覺停了下來。
訓導主任的聲音:“確定是顧鳶麼?”
“就是顧鳶!”
單影朝裏麵偷瞄,果然是昨天放學時被顧鳶打成豬頭樣的同年級男生。
就在巧克力事件發生之後,緊接著突然發生的第二個事件。
經過貼著曆屆校友畢業照的公告欄。學校十年校慶的餘熱尚未退盡,他們的音容笑貌也還暴露在空氣中,沒有被收藏進資料館。
夕陽的光隨風在麵前穿梭,來來回回。
顧鳶腳步放慢,從很遠開始目光就沒有離開其中的一張照片。
不是錯覺,單影有些猶豫是跟著他停下還是超過他。
右邊樓梯上走下一對男生和女生,一看便知道是情侶關係。似乎在討論學校的靈異事件,男的越說越起勁。
“真的嗎,學校以前是墳墓?”
“對啊,據說每一屆都會出現一個其實是遊魂的女生,她們統一的特征是都怕光。”
“啊!好嚇人。騙人的吧。”
“怎麼會騙你。不信你看這個女的,”走過公告欄的男生停下來,手指向玻璃移上去,顧鳶在一旁屏住呼吸,“就連閃光燈都怕,照片上都是模糊的。”
手攥成拳。
看見女生被嚇得“呀”一聲用手捂住臉,男生得意地拍拍她的肩準備繼續往校門方向去,卻突然被人拎起了領口。
“你再說一遍。”
顧鳶這張臉,在學校任誰都熟悉,男生的臉上晃過一絲倉皇,但很快為了在女友麵前維持形象變得鎮定起來,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想要推開顧鳶的手,繼續說道:“幹嗎啊?我隻不過說這個女的……”
話未說完,拳頭猛地像暴風雨一樣不由分說地砸下來,身邊的女生起初被嚇得發不出任何聲音,臉色蒼白地看見自己的男友被打翻在地毫無招架之力。
女生愣過之後連忙上前嚐試拉架,但卻是徒勞。
單影則麵無表情地站在兩米開外,看那個平時雖然冷淡卻品行優良的男生像發了瘋,一句話不說地拳打腳踢。
晚風牽起放學路上女生們校服的裙擺。
光線攀附著公告欄的玻璃遊弋,一點點溫暖的顏色鍍上鋁合金的銀邊。玻璃的後麵,寫著“陽明中學2003屆全年級集體照”的那張照片,有一個女生隻留下含混的側臉。
看不清容貌,帶著無比虛無的霧氣,存在著。
仿佛不曾存在。
天漸漸變暗,空蕩無人的校園裏亮起暖黃的路燈,顧鳶沿著牆朝自行車棚走去,手攥成拳一路從凹凸不平的牆麵摩擦過去,血跡在牆麵上形成一道斑駁的軌跡。
等覺察到異樣停住腳步回過頭,身後的女生也在原地站定了。
沒長開的模樣,小娃娃臉,矮瘦身材,棕色頭發又軟又長,眼瞼總是半垂,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什麼也無法傷害,看向哪裏,哪裏就跟著一起霜凍起來。柔和的燈光灑在臉上,也沒能給表情描上任何溫暖色彩。
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裙裝校服,比任何繁密的、甜膩的、精心裝飾的形象都要好看,像自然光下用DV攝成的一段失色的映畫,孤單又壓抑,讓人心崩陷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