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名字是最短的咒語。
所以,單影的問題並不僅僅開始於進錯學校走錯路線,從最早最早的起點就充滿不祥之兆。
單影。無論誰第一次念的時候都會把姓認成孤單的單而不會選擇正確的“shan”音。孤單的影子。
據說是十幾年前一個悶熱夏天,老舊的電風扇吹翻字典得來的名字。
單影認為比較有意思的名字還有“夏秋”。非常順其自然的感覺,夏天過去秋天來臨,名如其人,清新感渾然天成。
至於顧鳶。單影特地去翻了字典,知道“鳶”是老鷹的一種,難怪他無論怎樣低調沉默都斂不去眼神裏的銳氣與鋒芒。
體育課時兩人一組做柔韌訓練,韓迦綾繞開她平時一貫相處的小團體走向單影。
“從今天起放學後就要分層補課了。所以你替我去打工。”韓迦綾把單影的胳膊擰得反轉過來,背靠背坐在地上拉伸。
“我也要補課。”
“C層麼?得了吧!你連主課都學不會還補課!”女生不屑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
單影答不上話。
“好了,大家去器材室領器械自由活動。”老師一邊擊掌一邊在遠處喊道。
韓迦綾站起來拍拍運動褲屁股後麵的灰塵,“六點。別遲到了。地點你知道的。”
幾個等在體育館門口的女生發出鬧哄哄的聲音:“迦綾你真是每次都濫好心!”
“幹嗎跟那種白癡一組?”
“唉你們也知道的呀,我就是看不得單影一個人孤零零怪可憐的。”韓迦綾說著還微笑著回望一眼仍坐在地上的單影。
“可憐之人必有可嫌之處啊……”
以前家裏曾養過一些烏龜,起初它們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新環境裏,可是漸漸地,數量越來越少,烏龜們一隻隻死去,隻留下空殼。
當烏龜隻剩下最後兩隻時,我給他們換了新的水新的草,放置了充沛的飼料在食物槽,隔著玻璃對它們說:“一定要相依為命好好活著啊。”
可是最後,我親眼看見,一隻烏龜咬死了另一隻把它吞進肚子裏。
空空的殼騰空飄向水麵,轉眼又沉了下去,再沒浮起來。
“不看天的時候,你都在紙上寫什麼?”
顧鳶淡薄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單影沒抬頭,寫完了最後一句話。
“寫信。”
男生沒再問,看著女生把這幾天寫滿的數張信紙摞在一起,揉成團,過了半晌又展開,對半撕開,再揉成團,然後下意識地抓抓腦袋。
什麼東西從天而降,單影沒看清也沒接住,一小塊,直接掉進草叢裏。
女生抬頭看看男生,還是像平常一樣的涼薄表情。再低頭撥開草叢,透明打火機的機身折射著太陽的光澤。
被焚燒的信紙化成煙,扶搖直上,飄向了無窮遠的天空盡頭。
單影仰麵躺下,盯著天空看了許久許久,有一點高興。
時光緩流。
路過補課分層公告欄的時候,單影先停下來,從後找起,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
單影。後麵跟了一串——
數學[C] 英語[C] 物理[C] 化學[C] 語文[A]
雖然以A收尾,但在這所理科見長的學校裏怎麼看怎麼像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