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道:“什麼藥還能時興著吃?”

他嘻嘻地笑:“說出來怕嚇著您家―他們吃的‘藥’是白麵……咳,就是海洛因嘛!”

對話時,我和阿燧各騎一輛自行車順環城公路急馳,“海洛因”三字果然如他所料嚇著了我,車把猛晃,人差點兒從鞍座上落下來。

“老天!”我驚呼,“怎麼可能呢?!咱們身邊竟然有小孩子吸毒!!”

“怎麼不可能呢?”阿燧兩條長腿左擺右搖地玩一種超慢速騎車,“發電廠子弟‘吃藥’的多啦!我們班胡東東就是一個!尚新又是一個。學校還不曉得,他兩個就進了戒毒所,和胡東東的表哥一道―他引他兩個‘吃藥’的……”

“戒毒所?”

“就是戒毒的地方嘛!”阿燧像在開導無知的小學生,“發電廠自己辦的―他們吸毒的人太多了,不辦戒毒所不行了。嘻。有天,宿舍幾個同學想瞧瞧戒毒所都整些啥名堂,就摸到電廠,聽說煙鬼集中在大禮堂背後小樓裏頭,他兒個又摸過去……小樓外頭有圍牆,站崗的問他幾個什麼事?他幾個說找胡東東和尚新。站崗的要介紹信。他幾個說看同學還要介紹信?站崗的發火了,叫他們莫搗亂快走開。”完了,戒毒所沒得看成,阿燧似有幾分惋惜。

“你沒去吧?”我盯著嘻嘻哈哈的半大小子。

“沒有。我跟胡東東他們不是一幫!”

“你可千萬別跟那幫人摻合!”我正色道,“跟胡東東一幫的那幾個,‘吃藥’不吃?”

“吃嘛。尾著胡東東尚新,吃點玩玩。我曉得的!”

“你沒有吃點玩玩?”

“沒有!我曉得海洛因玩不得,我爹說給的。我爹有個朋友在公安局,他叫我爹盯著我,嘻。”阿燧的語調頗輕鬆,“其實嘛,吃點玩玩,莫上癮就不怕……”

“上了癮呢?”

“各人倒楣去唦!”阿健聳聳肩,笑起來……

當時的阿燧不足十七歲,尚不能理解他透露的消息如何震動了我。最令我不安的是他談這可怕問題時語氣的輕鬆―仿佛在談球賽談搖滾歌星談羊肉串或是校園頭條新聞。從阿燧的語氣中,我品味出九十年代的中國少年對毒品毫無認識,談不到“愛”也談不上“恨”,因而采取了和平共處的態度。

我無法平靜,那個早已淡忘的黑魔在灰暗的夜空中重又浮起……不,它已幻化為另一個蒼白的鬼域,在用它蠟色的大嘴貪婪地吸食著男人女人和孩子們的血肉,它是二十倍凶狠於黑魔的白魔……

我開始了一個計劃外的社會調查。側重於毒品成災的滇省,也觸及西北高原、東南沿海中原及北方某些省市。所記所錄,即調查走訪所聞所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一律不用真實人名地名,大同小異事件則采取了文學作品允許的“歸納法”。

這份小說筆調的社會調查,也許可以算做五年前出版的《危險的年齡》的續篇?

本文書寫目的是敲警鍾―希望讀者,尤其是少年朋友及愛護下一代的成年朋友,通過閱讀對毒品的殘酷有所認識。當今世界幾乎找不到一塊未染毒的“淨土”,毒品威脅著全人類,它是全球麵臨的災難。

抵禦毒品,唯有認識毒品;認識毒品,當從童年少年時代開始。

必須申明,本文雖係真實事件卻非新聞報導,因而任何人無需對號入座。

首篇 時髦消遣

本篇諸角色的共同點是有錢

―他擁有一位闊老爸一位富豪媽或他本身就腰纏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