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盤龍路上的酸甜苦辣(五)(1 / 3)

幾天後,李同均收到汪建祥從吉林發過來的信和一盒包裝精美的人參,信上說:吉林盛產人參,兩人可以聯手做一下生意,他那邊負責發貨,李同均在這邊銷售。發過來的這盒禮品參,黑漆木盒,上麵流金寫著“長白山人參”五個大字,擰開精美的金屬盒扣子,紅絨布墊底,上麵透明硬質塑料薄膜蓋著,裏麵躺著一棵被許多紅線綁了不同部位參須的人參,許多根須被小心翼翼地展開,固定在上麵。一張印刷精美的合格證擺在旁邊。對於人參,李同均是第一次見到,更多的是在傳說中聽聞,是在書上、在小說中見到。李同均一向對人參充滿神秘的向往,覺得是非常不錯的東西。汪建祥說,成本價是20塊,可以賣到60多,甚至一百多。可以先少量拿一些,試一下,然後再批量拿貨。

李同均想,現在工作調動哪有不送禮的?首先自己就需要!拿給劉偉看,劉偉覺得不錯,也想買幾盒送禮。當下就給汪建祥回信,先發十盒,心想,自己至少都要用五盒。應該不愁賣吧。用人參改變人生!這真是個好兆頭。

果不其然,這十盒人參還沒等李同均自己用,跟幾個好朋友一說,就全賣出去了,自己一盒都沒落下。這次,汪建祥寄回十幾張係列產品照片,東北三寶——人參、鹿茸、不老草全都有,有三樣組合的大禮包,也有單獨包裝的鹿茸和不老草。李同均幹脆每樣都進幾盒,還專門請攝影師拍照,打算去岷山的各大商場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出售機會,畢竟帶著實物到處跑不太方便。

熟人圈子的市場很快就飽和了,怎麼開拓新市場成了難題。這時,餘安蜀老師提醒他,可以去成都荷花池中藥材批發市場看看,那裏是西南最大的藥材批發市場,說不定在那兒能把生意做大!

一個周日,天還沒大亮,李同均就早早坐上公交大巴前往成都。早上八點多出發,一路顛簸,下午2點左右才找到荷花池藥材市場。一到那兒,他就傻眼了,這裏的價格比汪建祥給的批發價低很多。他心裏明白,要想掙大錢得走量,可就目前情況來看,這生意遇到了瓶頸。李同均滿心疑惑,怎麼這東西在產地之外價格反倒更低呢?他馬上給汪建祥寫信,詳細說了成都荷花池的行情(要是後來的李同均,肯定能立刻明白是汪建祥從產地進貨後加價賣給他,可當時的他卻沒想到,還天真地寫信詢問)。很快,汪建祥回信說,可能是價格倒掛,因為有存貨要在變質前出清,至於市場為啥普遍有存貨,卻沒再多解釋。

岷山縣離成都荷花池很近,在沒有高速公路的情況下,隻有4個小時的車程,後來通了高速,一個半小時就到了。李同均覺得自己沒有優勢,繼續做人參的欲望大打折扣。後來就漸漸打消了這個念頭。

李同均和劉君秀的感情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自然而然的,擇了一個星期天,劉君秀帶著李同均去見父母。劉君秀的家也是在農村,她父母務農,哥哥劉長明初中畢業後考上職高,沒有去讀,早早跟人學了泥水匠手藝。沒幾年,劉長明耍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那時候已經開始獨立做炊具生意的生意,主要賣些鍋碗瓢盆。後來劉長明就跟著一起做了炊具生意。劉君秀還有一個妹妹劉君容,容容在岷山一中讀高四,據說非常努力,學習也好。劉君秀還有個奶奶,頭發花白,半身不遂已經有了十多年,成天杵個拐杖,但是生活尚能自理,經常還一隻手幫著掃地,燒火啊之類的。

到了飯點,一家人圍坐在略顯陳舊的老式方桌前。桌上擺了幾個農家家常菜肴,冒著熱氣,香氣撲鼻。君秀的媽媽先開了口:“你們家有幾姊妹啊?”

李同均身子微微前傾,小心回答:“現在四姊妹,兩兄弟,兩個姐姐,我是老幺。之前有個哥哥,聽說五歲左右就夭折了,我也沒見過。”

君秀媽微微皺眉,接著問:“你這考起學校出來了,就跟嫁出去的人似的,還供不供父母呢?人家劉立強跟你一樣,就不供養父母!”

提到劉立強,李同均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劉立強是劉君秀的堂兄,和自己是同一級師範生,家境比自己好很多。這個問題讓他有點尷尬,可他還是誠懇地回答:“要供的,我和哥哥說好一人負責一個老人。”

君秀媽聽了,輕輕“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臉上閃過一絲不太明顯的不悅。她心裏琢磨著,女兒要是嫁給李同均,以後生活負擔怕是不輕,這麼一想,心裏就不太痛快,原本就不熱情的目光更暗了幾分。

劉君秀家農活的考驗,是李同均最難過的一道關。李同均從小在農村長大,栽秧打穀,挑水擔柴,本是常事。但在劉君秀家,一切都變得艱難起來。李同均家在平原,地勢平坦,而劉君秀家在丘陵區,田地分布在起伏的山丘間,幹活常常要爬坡上坎,每走一步都得費些力氣。劉君秀的母親是個勤勞又好勝的人,幹活總是風風火火,一門心思要比鄰居先幹完,這讓李同均壓力很大。

打穀子的時節到了,這對李同均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那天,太陽熱得像要把大地烤焦,空氣中滿是燥熱。李同均穿著長袖襯衫,袖口扣得緊緊的,還用細繩紮牢,因為他體驗過稻葉的厲害。以前每次打穀子,稻葉都像鋒利的刀片,很容易劃傷他的手腕。這次也沒有例外,沒幹一會兒,穀葉在他手腕上劃出一道道血痕,很快,手腕就腫得像發脹的饅頭,血痕觸目驚心,看著就讓人心疼。劉君秀媽看到這一幕,眉頭皺成個疙瘩,小聲嘀咕:“人家都是挽起袖子加油幹,這人卻像個文弱書生,哪像幹活的樣子?”那語氣裏全是嫌棄,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李同均努力表現的熱情。

李同均家打穀子用手板,雙手抱緊穀把,用力往拌桶上摔來打下穀粒;大家往往幹一會兒,會休息一會兒,躲到樹蔭裏喝喝水,吃幾個自家種的夏橙!

劉君秀家用的是腳踏式打穀機,看似輕鬆,其實不然。李同均第一次用這機器,手忙腳亂的。他雙腳用力踩踏板,雙手還要不停地翻轉穀把,節奏總是不對,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他的動作又笨又滑稽,劉君秀哥哥和他女朋友在一旁忍不住捂著嘴偷笑,那笑聲像一根根刺紮在李同均心上。劉君秀滿臉擔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神裏全是關切和心疼,而君秀的爸爸臉黑得像鍋底,顯然對李同均的表現很不滿意,那陰沉的臉色就像暴風雨即將來臨。

沒一會兒,李同均就累得氣喘籲籲,汗水濕透了衣衫。趁著劉君秀爸爸把拌桶裏的穀子撮到籮兜裏的間隙,他實在撐不住,屁股一歪,靠在了拌桶上。還沒等他喘口氣,君秀爸爸突然瞪大眼睛,惡聲惡氣地吼道:“找不到別的地方靠嗎?”

李同均被這吼聲嚇了一跳,滿臉茫然,眼裏閃過一絲委屈和不甘。他慢慢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像個戰敗的士兵,灰溜溜地走到一邊。劉君秀心疼極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快步走到李同均麵前,眼眶微微泛紅,小聲說:“他們都忌諱,說是坐了拌桶,幹活會受傷。要不,跟我去割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