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誌明放下手中的水杯,輕輕笑道:“現在是婚姻自由的時代,隻要你們兩個真心相愛,我這兒也就是走走過場!不過,有個問題我倒有些擔心,你們結婚了,家安在哪兒呢?”
“暫時就住我們單位,我那個宿舍。” 程洪武之前就和玉蓮商量過這個事兒,此時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等回頭單位有了房子,我再申請。”
廖誌明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年輕人有規劃就好。隻是,生活瑣碎,遠比想象中複雜,你們準備好了嗎?”
程洪武堅定地望著玉蓮,兩人眼中默契十足:“我們明白,生活的挑戰我們會一起麵對。隻要心在一起,再大的困難也不怕。”
廖誌明沒有吭聲。他的臉上瞬間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雲,那陰雲裏似乎藏著他對女兒未來生活的擔憂,不過很快,他便恢複了正常的神色。“你那房子我知道,條件有些艱苦,還是公廁,白天還行,夜裏上個廁所就麻煩了。這房子啊,以前是單位籌資建房,然後福利分房,論資排輩地上。從今年開始,全國各地開始房改,實施福利分房的可能性正在逐漸消失。之前聽你們曾局長說,你們局為了解決職工住房問題,準備按照房改房的政策新建一批住房,但是購買條件比較苛刻,時間也久,估計房子到手得等兩三年。實在不行,就搬回來住,反正玉蓮兩個哥哥沒有跟我們住在一起,我們兩老住一個三居室的房子,挺寬敞的……”
聽到這話,程洪武心中一陣狂喜,都談到婚後住哪兒了,這意味著自己和玉蓮的婚事算是得到了認可。可一想到新家的歸屬不定,他心裏又有些不踏實。要是住在老丈人家,算什麼事兒啊?“謝謝廖書記,我和玉蓮再商量商量……”
程洪武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十萬個不想和他們住在一起。既是領導,又是長輩,整天在一個屋簷下,除了畢恭畢敬,自己哪還敢露出一點個性?小兩口要是有個口角吵鬧,在他們眼裏又該如何看待?自己還喜歡裸睡,在這樣的環境中,怎麼可能自在呢?還是不要住在一起得好!
廖誌明見程洪武沉默不語,心裏明白了七八分,心想這小夥子肯定是不願意。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提起另一個話題:“洪武啊,咱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有個小小的建議,你姑且聽一聽。”
程洪武有些詫異,沒想到老丈人突然話鋒一轉。他臉上掛著微笑,禮貌地點點頭。
“坐下說!” 廖誌明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們坐下。程洪武便拉著廖玉蓮的手,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廖誌明吞了一下唾沫,緩緩說道:“你的名字叫‘洪武’,洪武是明太祖朱元璋所使用的年號,我相信你應該知道!”
程洪武點點頭,這他當然知道,從小就聽父親講過這個名字的由來。
“這個名字是你父親給你取的吧?很大氣!” 廖誌明繼續說道。
“嗯!” 程洪武盯著廖誌明的眼睛,微笑著點點頭,心裏卻在飛快地琢磨,這老丈人究竟要說什麼呢?
“人家說名字都有一定的寓意!當年朱元璋為了彰顯自己掃滅元末各路起義軍勢力、驅逐蒙元、創建大明的蓋世武功,因而用這兩個字做了年號。我覺得這兩個字作為你的名字,有形和無形間都會令你承壓,並不輕鬆!” 廖誌明注視著程洪武的眼睛,眼神裏透著關切和思索。
程洪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也曾經動過改名字的念頭,但思來想去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改法。廖書記可有好的建議?”
“還叫廖書記?” 廖誌明嗬嗬一笑,臉上帶著一絲調侃,“那我就沒有什麼建議了,你一個外人,叫什麼名字,關我何事?”
程洪武大喜,他聽出了老丈人的言外之意,趕緊改口:“那就請嶽父大人賜名!” 說著,就起身去給廖誌明續水,表現出十足的恭敬。
廖誌明伸手攔住他:“既然已經改口,既然是一家人了!你就不要見外,認真聽我說完!我也是偶爾突發奇想,幹脆把你的‘洪武’二字,改為‘紅伍’。發音不變,卻展現了你的政治追求和政治立場。以後不管你走到哪裏,你的上級都會從你的名字感覺到你的忠誠和堅定,而不像原來兩個字那般咄咄逼人!你覺得怎麼樣?”
程洪武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好名字,就這麼決定改了,明天我就去公安局,我和玉蓮的結婚證上,就寫‘程紅伍’!紅色的隊伍!”
廖誌明欣慰地笑了,伸手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下巴。從那以後,故事裏我們就用 “紅伍” 來稱呼他了,各位看官,想必都明白說的是同一個人。
吃過晚飯,程紅伍與廖玉蓮手挽著手出去散步。夜晚的街道上,燈光昏黃而柔和,偶爾有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爽。兩人又聊起了住房這個話題。廖玉蓮覺得跟父母住在一起也可以,沒什麼不方便的,相互之間還能有個照應。程紅伍想想自己那些拿不上台麵的理由,還是決定不說了,何況,自己在住房問題方麵,確實也無能為力!隻得暫時同意玉蓮的看法。
兩人一邊漫步,一邊商量著哪天去把結婚證辦了。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幸福的輪廓。
曾豪看著程紅伍這幾天悶悶不樂,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天,他瞧準四下無人,便走到程紅伍身邊,關切地問道:“程主任,我看你這幾天愁著個臉,有什麼困難,說給老哥聽聽!”
程紅伍見曾豪問起,便一五一十地把要結婚沒有房子,準備住到廖誌明家的苦水全倒了出來。曾豪一聽,忍不住樂了:“你這傻小子,大喜來臨,娶了廖書記千金,你就偷著樂吧!這麼大的事,還瞞著我!我不問你,你還不說了?難道喜酒也不打算請我們喝嗎?”
“不是,曾書記,曾局,曾大哥!是我娶玉蓮呢?還是玉蓮娶我?我怎麼都感覺像是我把自己給嫁出去了呢?這不一愁,都忘了請大家吃喜糖了!” 程紅伍哭笑不得,臉上滿是無奈。
“還是你不對!你說,你是不是燃化局的人?燃化局是不是相當於你娘家?” 曾豪一本正經地說,表情嚴肅得讓人忍俊不禁。
程紅伍像雞啄米似的猛地點頭,被曾豪這奇怪的邏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找過娘家沒有?” 曾豪繼續問道。
程紅伍搖搖頭,一臉納悶:“這種事情找局裏幹啥,難道局裏有房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