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三章(9)(1 / 2)

楊慎轉回家中,見黃娥也是一臉狐疑的看著他,遂擺擺手道:“朱辰也是囉嗦,說了這半天話,眼看天已黑了。有些餓了,先吃飯再說。”兩人不言不語吃了晚飯,又相偕回到石榴閣中,進了屋裏,楊慎見桌上丫鬟們收拾回來的一疊手稿,翻開幾頁,對黃娥笑道:“石榴繁衍,百子千孫。夫人,你輯以往詩篇,以此首為先,為楊門添枝加葉的心思,我這裏拜謝了。隻是我們晚上要加努力啊!”

黃娥惱怒,緋紅了臉,嗔罵一句:“好沒正經的狀元郎!”又蹙眉坐於床邊,道:“今日聽那朱辰一番話,我都擔心死了,你還玩笑!”想了一會,又問坐於桌邊喝茶沉思的楊慎:“你說,朱辰所言什麼五子七煞,毛狗莫不為的,是真是假?”

楊慎又沉吟一會,方道:“真裏有假,假中有真,真假其實不必論他。我倒是想,朱辰大老遠來給我說這些,用心何在?”又看著黃娥道:“我隻是一病養翰林修撰,就在職時,也隻是奉旨讀書修書,追查緝捕妖人不軌事,也輪不到我管。就是想通過我給父親遞話時,嗬嗬,他講的五子七煞事啊,疑點太多,到現在又隻拿著一個瘋傻了的毛狗兒,這些話,如何能擺到內閣中去?朝政之事,又不是野老閑談,誌怪誌異!”又想一會,道:“還有,這些話,是他想說的,還是江彬授意?他是在敲門,還是在投石?”閉目又想一會,回思今天朱辰般般細節,又像是在給自己挖坑,又像這坑其實是挖給安赤兒看,他思慮萬千,卻又不得其解,隻是不停搖頭。

也不知多少時候,他突然心裏一動,抬頭看時,就見黃娥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神溫柔旖旎,帶了十分的崇敬愛意。他遂笑道:“夫人這樣看我,是我臉上畫了個大癩蛤蟆麼?”說道癩蛤蟆,他不由又想到水虎上人再狀元牌坊外的奇異舉動,臉上笑容就古怪的很了。黃娥看他笑容,會錯意以為他又想到什麼夫妻間不可言傳的事兒,不由羞紅了臉,嗔罵道:“又是胡說!”低頭想一會,抬頭對楊慎道:“今天聽朱辰說方哥兒也與什麼五子七煞有關聯,眼看那些錦衣衛惡狗們要把他勾連羅織到網裏,用修,你,你……你以狀元身名擔保他,我又是擔心又是喜歡你這份膽魄擔當呢!”

楊慎淺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方哥兒並沒什麼手尾落給他們,隻有他師父青城五子……五子之名,世上修道人用的太多,以此入人之罪,哼哼,就是來俊臣周興也說不過去。至於方哥兒與什麼羅英趙二郎慘死等事,朱辰所說疑點全為推測不定之詞,那什麼眼線說的話要真是落了實處,他們早去拿方哥兒了,又何必來問我?葬我同學遺孀遺孤麼,倒應該是方哥兒所為,他該是身上無錢,盜了人家銀子……以他本事,想是手到拿來。”又看黃娥眼中擔心,笑著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等明兒我著人將銀子還回致仕縣令便了了此事。今日這事啊,朱辰要是先找了子庸,倒是麻煩,他太膽小,禁不住朱辰詐他,話裏給朱辰留下點猶疑,那就壞了……可朱辰卻先來找我,也是一重疑點。嗯,朱辰意思,猜是猜不透的,也不必想他,隻是明日需給子庸去信,讓他帶方哥兒速速到新都來,問了方哥兒一些詳情,該補救的補救,我也好給那幫錦衣衛惡狗個解釋。”

黃娥撇了嘴嗔道:“我道你真是英雄好漢,為朋友義字當先呢,原來也是先算計好了!”楊慎哈哈笑一聲,道:“能有什麼算計!我倒著實對王家兄弟放心。子庸不說,方哥兒質樸自然、瀟灑天成,人品又俊秀,雖然本事高強,但我看他沒一點險惡心思,絕不會做害人妖邪事。拿我狀元虛名保他,錯不了的!”說了一會,又喝口茶,突然搖頭,自言自語道:“今日朱辰、安赤兒、水虎上人這三人搭檔啊,太過可疑。朱辰早聽他在錦衣衛僉事司裏從不出門,又並不是江彬心腹,為什麼這次著他來?水虎上人又是個著三不著兩的無知癡漢,錦衣衛裏再沒人,也不該讓他來。安赤兒倒是江彬心腹……好一條大漢,卻為人走狗,真是可惜……”

一時又怔怔,仍是自言自語道:“今日最詭異的事啊,還不是朱辰說的那什麼毛狗兒害人,倒出在我家門外狀元牌坊邊。”又向黃娥說了水虎上人、朱辰、安赤兒三人牌坊邊奇怪舉動,連連搖頭道:“那上人好好的,怎麼突然變成蛤蟆了?朱辰、安赤兒又好似跟人鬥力,跟誰呢?老天麼?紅雲還是雷聲?作怪,作怪,大是作怪……”黃娥癡癡看著他自言自語,心中憐愛崇敬之意,如春江潮水,一波連著一波。她自然不會真生氣楊慎算計,沒頭沒腦為朋友擔當大事,莽漢所為,豈能是她的如意郎君?隻有楊慎這樣,即有膽魄,又謀定後動,才是她心中能擔當大事的才子和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