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鬧停了,眼睛卻越睜越大。
她撇嘴:“他為什麼不睡?”
計父一時無聲,半晌後才道:“要用熱水給他擦臉,再哄他入睡。你們的房間被人破壞,去遠柔的房間吧。”
無人出聲,師父老人家第一個附和。
有人點了頭,餘下眾人也沒什麼意見。
她看澹台然:“你和子子一起去。”
孫子子應聲,孫眉眉立即跑過來和她站到一起。
鏡花雙生,師父老人家睜大眼,跑來稟報戰況的刑九日愣在原地。
他卻問:“你呢?”
“我有事處理。”她向東院走。
刑九日凜然警醒,轉踝隨在她身後,輕聲稟報:“小姐,是石門館的人。死了十八個,活了五個。牙縫裏是幹淨的,不是行家。”
“煙彈呢?”
“雷火堂的貨。”
她淡淡道:“還是嫩了點。”用火雷的殺傷力更大。
刑九日完全理解。
耳邊一陣涼風,澹台然跑到他前麵:“我和你一起去。”
她頓步。
“我兒有師父、子子照顧,還有大舅子和……應該沒問題。”他振振有辭。
她舉步前行,並未阻止他的跟隨。
兵分兩路,計冰代有事處理,孫子子一行隨計父入計皎房內。
孫子子請店夥計送來熱水,計父親手為小微惑擦臉,又耐心將精神抖摟的小家夥哄睡。
眾人坐在小家夥身邊,一時無話。
孫眉眉躡手躡腳蹭到孫子子身邊,“子子……”
孫子子瞅了她一眼,沒站開。
“爹,前輩,你們休息吧,這裏我和眉眉、子子守著,再有事也不怕。”計皎開口。
計父替小微惑掖了掖被子,輕輕歎了口氣。
“子子。”計父突然點名。
孫子子嚇了一跳,抬頭,又趕快低頭。
“我也無權指責你。”計父低啞的聲音裏有一絲遺憾,“這些年,她過得……”
“很好!”孫子子飛快道。
“離鄉背井,又能好到哪裏去。”計父黯然。
孫子子抬頭,正視計父:“老爺您錯了。小姐乃我七破窟飲光窟主,隨心所欲,無拘無束。這些年,小姐很開心。”
計父盯著突然氣焰囂張的飲光小侍女,愣怔無言。七破窟在江湖上的風聞他也聽到一些,隻是,終究不是太好聽的詞。
“她恨爹嗎?”計皎狠心問出大家都想知道卻又都不便問的問題。
孫子子垂眸沉吟,斟酌著怎樣開口才好。眾人靜等她的答案,心態各異,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等了許久,才聽她道:“小姐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一個人。”
不恨,即是不念。
不念,即是不思。
不思,即是不憶。
不憶,即是已棄。
孫子子腦中跳出自家窟主拿捏花腔時唱過的一段,莫名的,生出幾縷淡淡惆悵。也不知這惆悵是給自己的,還是給發已斑白的計父。
各有心思,誰也不離開,就這麼守著熟睡的小家夥坐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