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
掌櫃已吩咐夥計將斷氣的移走,至於移到哪裏,若你不必做這搬運的活,就不必問太多。現在隻能告訴你,要用到馬車和船,大概還需要幾圈繩子和一段鐵索。
有命活著的五人戰戰兢兢靠在一起,大氣不敢出。刑家兄弟和掌櫃分立三方,澹台然無意之中站在了第四方,將中庭的逃生活路完全堵死。
活著的五人,有四人是偷襲澹台然的。因為計氏父子手下留情,傷則傷,卻未取其性命。落到七破窟手中,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計冰代什麼話也不問,繞著五人走了兩圈。
“要殺就殺!”當時欲奪小微惑的怒叫。麵罩已被扯下,是孫承權。
一襲雪色錦披,計冰代將鬥篷帽拉起來掩去大半張臉,隻露一截冰琢般的下巴和桃色輕啄的淺唇。叫囂並沒有影響她的踱步,甚至,一絲停頓也無。
時間一點點過去,落雪漸大,籟籟有聲。
吹出一口白霜,她停在一名快要凍僵的前麵,漫不經心吐出一個字:“說。”
那人牙齒打顫:“說……說什麼……”
“你不知道?”唇角略略勾起,她偏頭對刑九月道:“這個沒用,不留。”
刑九月上前拖人。
那人嚇得大叫:“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孫承權張嘴欲吼,被刑九日一把雪射進嘴裏,牙骨涼到抽筋。
那人道:“我們原本是來偷襲你們,想把那個孩子帶走,然後用他來威脅你,逼你就範。”
“都是石門館的人?”她問。那人點頭後,她再問:“誰的主意?”
“孫承權!”那人紅著眼睛瞪了孫承權一眼,“兄弟們就是聽了你的話才丟掉性命,你硬氣!你有種!你視死如歸!有種你單槍匹馬來啊!”
“你想讓我做什麼?”踱到孫承權前麵,她對“就範”的內容興致勃勃。
孫承權很硬氣地扭開頭。
“告訴我好不好?”她好言相商。
孫承權斜視。
“你不告訴我,他們四個就沒命了。”她繼續好言相商。
孫承權用力扭頭,以驚恐仇恨的目光瞪她,幾乎將自己的脖子擰斷。
“再問一次,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們想用那個孩子逼你和澹台然去見南武盟主。”孫承權妥協了。
“南武盟主想見我?還是想見他?”一指澹台然。
“……”
“他想見我,為什麼不是他來找我。”她從地上抓起一抔雪,掬於掌心,“石門館成立多久了?”
“二十年!”孫承權驕傲抬頭。
“不算長。”停了停,她又道:“也不短。”
“……”
“但要毀於一旦,卻很容易。”
“……”
“石門館的曆史中,你孫承權是絕對光輝燦爛的一筆!”素手輕揮,五人眼前一黑,頓時不醒人事。
昂頭,閉眼,讓冰涼的雪花落在睫上,臉上,鼻上,唇上。
“九月。”她輕喚。
“屬下在。”
“放煙花,召夜多、化地二部。”
“是。”
是夜,兩朵煙花綻放於夜空,一朵紅如菊,一朵綠如鬆。
次日,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都好奇昨晚誰家在放煙花。
一晚未見的神羞,清晨時候回來了,將昨夜跟蹤逃掉的及情形仔細稟報。她聽後一笑:“你說,石門館小宅小院,怎麼會突然采取夜襲?他們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神羞想也沒想:“有人唆使。”
“誰?目的何在?”
“屬下暫時沒查到幕後人。但他的目的顯然是投石問路,拿石門館試水我們。”
她靜立片刻,轉問:“石門館地契上的名字是誰?”
“是現今館主。”
“他該換個地方住了。”
半個月後,石門館所在地發生爆炸,屋宅樹木一晚之間夷為平地。館中人不知去向。
一個月後,江湖再無石門館。
計冰代未在上上樓停留,天亮即起程。從兩輛馬車變為三輛馬車,她沒說什麼。
兩日後,來到湘陰。花了三天時間熟悉城街,最後,他們在城東買了一所宅院,清理打掃一番,準備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