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十九章 囚禁(1 / 3)

陽光慢慢穿過窗棱,投射在清冷的房間裏,落葉風起風落,塵埃在這裏永遠擦不淨。

白夜斜倚窗前,冷冬的肅殺,寒沁入骨……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不是沒有這樣的寒冷過,但,那時候,卻沒有這樣的冷,從心髒深處散發出來的,徹骨的冷。

白夜抱著自己的胳膊,陽光越發蒼白起來,看起來,似乎要下雪了。

她慢慢地轉過身,離開了窗子。

真是奇怪,依然是同樣的木頭屋子,圍繞木屋的依然是那一大片梅林,梅林中也依然遍長荒草,然而再次入住這裏,卻不再有那時候的溫馨,反而覺得特別淒冷,腦子裏老是胡思亂想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也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個人不孤獨,思念一個人才是真孤獨!”

切!

可惜“切”不走心頭那抹影子!

白夜歎了口氣。

“姑娘又在歎氣了。”門口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

白夜回過頭去,臉上浮起一抹笑容:“風爺爺,你回來了。”

風無涯臉上笑眯眯的:“恭喜姑娘,姑娘很快就可以從這裏搬出去了。”

白夜笑了笑,走過去接了風無涯手裏的東西。她來這裏半個月了,來之前,風無涯已經是這裏的主人了。她一來,風無涯自動出讓了主臥室,住隔壁的房間去了。風無涯每隔兩天就會出去帶一些食材回來,供應兩人的飲食。

盡管白夜和風無涯之間的交情並不深刻,但說起來,白夜還是風無涯帶入皇宮的呢!而且,曾經,風無涯還挺有用心地想把白夜培養成他的接班人。如今物是人非,白夜從太監變成了姑娘,風無涯是個明白人,自然知道眼前的白夜在宮灝君心裏意味著什麼,對白夜也是十分照顧。

風無涯被貶罰冷宮,是因為宮灝君。

白夜被藏匿冷宮,也是因為宮灝君。

兩人也算是天涯淪落人,何況,風無涯號稱後宮第一太監,察言觀色、知冷知熱,照顧起人那是無微不至。而且,說話又是善解人意,風趣幽默,白夜倒是很喜歡和他在一起。

兩人雖然隻相處了短短六日,但彼此的感情卻猶如爺孫倆,白夜也幹脆地叫風無涯為“爺爺”。

見白夜沒有接茬,風無涯卻不像以前那麼識趣,繼續說道:“陛下已經收回政權,這一次,他是真正掃除了宮中的各路妖孽,從此天下太平,姑娘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天漢朝母儀天下的皇後了。”他忽然抖了抖手,顫巍巍地跪了下去,“老奴參見……”

白夜大驚,慌忙丟下食材,雙手攙住風無涯:“風爺爺,你這是幹什麼?你快起來,你要不起來,我也跪下了。”

“娘娘不可!”風無涯連忙站直身子,“娘娘何等身份,怎可向奴才下跪?”

“風爺爺,你要再這麼叫我,我真的生氣了。”白夜嘟起唇,“我不是什麼娘娘。”

“好好好!”風無涯連忙改口,“不叫了,不叫了。”

白夜彎腰撿著散落在地上的菜蔬。

風無涯也幫忙過來撿拾。

“唉!”他忽然長長地歎了口氣。

白夜扭過頭來:“風爺爺,你怎麼了?”

風無涯看了她一眼:“真沒想到,會是薛公子。”

白夜的手一抖,一棵大蔥從手中掉落下去。她站直身子,呆呆地望著風無涯:“你說什麼?”

風無涯又歎了口氣,默默地撿起地上所有的菜蔬,向小廚房走去。

白夜咬著嘴唇,她本來已經決定隻要事關宮灝君,她就不聞不問。可這事涉及薛諶,無論怎樣她都不能袖手旁觀。她遲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風爺爺,到底怎麼回事?”

風無涯把菜蔬放在水槽裏,又沉重地歎了口氣:“誰能想得到啊,薛諶居然就是幕後的主事。”

白夜驚得整個人都顫了一下:“不對,不是這樣的,他們一定搞錯了。宮灝君……”

“姑娘!”風無涯驀地提高了嗓音,快步走到門邊,四下裏張望了一下,這才小心謹慎地關上了房門。回來看到白夜怔愣的表情,帶著歉意警告道:“姑娘,雖說您和皇上交情匪淺,可今時不同往日,陛下這一次是動了真格,肅清黨野,陛下,也恢複成以前的性子。”他衝著白夜看了看,補充道,“親征突厥之前。”

白夜心一寒,她雖然不太熟悉那時候的宮灝君,但也不太陌生。那時候的宮灝君喜怒無常,唯我獨尊,殺人如麻,簡直就是惡名昭著。親征之後的宮灝君倒像是變了個性子,難道隻是為了……

還在細思中,風無涯已經壓低聲音道:“姑娘也該知道,陛下後來性子大變,無非是為了讓幕後主事麻痹大意,引蛇出洞的策略。如今,陛下隻是做回他自己而已。雖然陛下待姑娘是極好的,但姑娘為著陛下著想,口角上總也該避嫌些才是。”

白夜心裏越發發冷,慢慢垂下頭去。

“至於薛諶的事,是真的。”風無涯說道,“老奴在宮中待了那麼久,都走眼了。誰能料得到天漢朝第一公子,竟會有那麼深的謀略呢?”

“他,他做了什麼?”

風無涯又謹慎地走到門口,輕輕拉開房門,往外麵張望了一下,重新合上門,走進房中,壓低聲音道:“他想做皇帝!”

白夜隻覺得腦子‘轟’的一聲,刹那一片空白,隻有心急急跳,半晌後,聲音顫著問:“怎……怎麼……”她想要問“怎麼可能”,可是,看到風無涯嚴峻的臉色,那個“怎麼”卻怎麼也送不出口去。

“姑娘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白夜茫然地反問:“什麼日子?”

風無涯似乎有幾分驚訝,但是他很快地解釋道:“是太後的誕辰。”

“太後?”

“就是陛下是親生母親。”

“哦!”白夜淡淡地應了一聲,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記得,她還是小蛇的時候,宮灝君絮絮叨叨地跟她講起過他母後的事情,似乎他的母後牽扯到一個叫薛如鬆的人。薛如鬆,薛如鬆,可不就是薛諶和洛初妍的爹麼?

可是薛如鬆拚卻一生所做的事情,不是輔佐宮灝君登基麼?

為什麼到了他兒子這裏,變成了篡位謀逆了呢?

仿佛洞察了白夜的心思,風無涯的聲音變得幽微而神秘:“姑娘可知道薛如鬆為什麼要輔佐陛下登基麼?”

白夜望著風無涯,她以為魔界的爭鬥算得上激烈了,沒想到人間的皇權之爭更是不堪。權利,權利,真的有那麼大的吸引力麼?

“聽說,薛如鬆得到過高人指點,高人算出,隻有宮灝君稱帝,他日薛家後嗣才能飛黃騰達,甚至榮登九五之尊。隻是那高人並未言明,那種榮耀會應在薛家哪一個子孫身上。想必薛如鬆臨終前必然將這一個秘密告知了薛諶,而薛諶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可以取而代之。這些年,薛諶囤積了大量財富,前些天陛下抄了薛家,發現薛諶的財富竟然是宮中財政收入的兩倍以上。而被薛諶籠絡的朝中大臣,更是達一萬人以上。如今都被陛下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