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十九章 囚禁(2 / 3)

“你說什麼?”白夜隻覺得肺腑之間仿佛被人狠狠拽了一下,很疼很疼。宮灝君真的變成這樣一個嗜血暴君了麼?

風無涯沉痛地點了點頭:“怪隻怪薛諶心太狠,以為拉了那麼多人下水,自己的篡位計劃就可以萬無一失。畢竟朝中大臣都是薛諶的人員,陛下總不能做一個光杆司令吧!誰知道陛下真的下得了狠手,一萬多顆腦袋,紛紛滾落在地,血流成河。”他咽了口唾沫,仿佛要咽下翻湧上來的作嘔感,聲音越發放得低了,“外頭人都在說陛下……”眼神又向周圍瞟了瞟,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陛下是屠夫,殺人魔王。”

白夜捂著胸口,心跳得好似就要蹦出胸膛,陣陣氣悶。

權利,權利,真的這麼重要?

“薛……”一字出口,嘴唇顫動許久,“哥哥”兩字始終無法送出口。

風無涯卻已經明白,眼中流露出同情的神色:“瘋了。”

“什麼?”

“天漢朝第一公子,變成了瘋子。聽說昨兒個,他在吃自己拉出來的便便。”

胃裏翻江倒海地翻騰,再也忍不住,白夜蹲在地上狂嘔起來。

風無涯慌忙上前,攙扶著白夜的胳膊,一邊騰出手來為白夜摸著脊背。

白夜直嘔到胃中隻餘酸水,無可嘔之物時,才強撐著站了起來。喘了口氣,才又低聲問道:“皇後呢?”

“她被軟禁了。”風無涯也低聲回答,“她紅杏出牆,有了身孕。陛下本想……”他看了看白夜青白的臉色,囁嚅著沒有說下去。

“想什麼?”白夜厲聲道,她從未有過那樣的戾氣,風無涯也不由得一驚,連忙答道:“老奴也是聽人說說,當不得真的。”

“你聽到了什麼?”抑著發顫的聲音問。

“陛下說,說要把娘娘的肚子剖開來,看看你們的種是誰的。”見白夜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他忙補充道,“但陛下並未那麼做。”

白夜咬緊牙關,一顆心又驚又怒又酸又澀,想要大聲號哭,眼中卻幹澀得緊,一點淚水也滲透不出來。身子冷得厲害,整個人情不自禁地發起抖來。

這樣的宮灝君,叫她如何與他相見?

“哎呀,下雪了。”風無涯望著窗外,“怪不得這麼冷。姑娘等等,老奴去拿些木柴來燒了取暖。”

風無涯快步往外走去,白夜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呆望著窗外的飛雪,然而眼睛深處卻空無一物。

雪,越下越大了,像織成了一麵白網,綿綿密密的,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包裹在內。

風無涯小步跑了進來,懷裏捧著幾根木柴,笑著對白夜說道:“馬上就會暖和了。”

白夜恍若未聽,神情透著幾分漠然。

風無涯輕輕歎了口氣,拿著木柴去生火了。

晚餐過後,白夜就默默地進了房間,關上房門。風無涯一個人收拾碗筷。

夜色如幕,唯有天空中的雪,如蝴蝶一般在空中盤旋著,盤旋著,下得殷勤,下得認真,下得執著,似乎要極力營造出一個童話般的世界。雪夜,寂然無聲,大千世界仿佛凝固了,沉浸在一個夢幻般的冰雕玉砌一樣的神話世界之中。

白夜抱膝坐在榻上,房間裏放著一盆炭火,暖融融的。但是她依然冷得厲害,這冷,仿佛是從心裏麵透射出來,層層冰凍了身子。

她的表情很沉靜,內心卻波濤洶湧:“宮灝君,你可知留我下來,是個十足禍患。難道你真的要我取了你的心髒麼?”

這一念淡淡升起,鼻息間仿佛飄過一絲優雅的馨香。

白夜惶恐地抬起頭,左右張望:“蘭心姐姐!”

她不會弄錯的,那是蘭心姐姐的香氣。

她從榻上站了起來,腿腳有些酸麻,她打了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她也顧不得狼狽,慌忙立定腳跟,叫了起來:“我知道是你,你出來,出來見我!”

四下裏悄然無聲,然而那一絲馨香卻越發濃鬱起來。

淚水猛地奪眶而出,白夜喃喃叫道:“姐姐,姐姐,你在哪裏?你在哪裏?”一麵叫著,一麵恍恍蕩蕩地轉著圈子,每一次轉過身,就覺得蘭心應該就在她身後。

她越轉越快,越轉越快,腦袋也昏昏沉沉的,漸漸不知身在何處。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點亮光閃了進來,仿若閃電劃過,白夜猛地站住,心頭忽似明白過來,原來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爹娘,沒有蘭心,沒有夜殺,沒有朋友,也沒有宮灝君……她已一無所有!心頭的那點火刹那熄滅,全身力氣也隨之盡去,身子一軟,暈倒在風無涯的懷中。意識恍惚之間,聽到風無涯和藹的聲音:“可憐的孩子……”

身子仿佛又變成了白蛇,在魔界的黑森林中快速地遊動著,有個聲音在遙遠的地方響了起來:“孩子,回家了。”

家?家在哪裏?

一張尊貴威嚴的臉迅速閃過,轉眼間化成一條巨大威猛的白蛇。

“父皇!”白夜張口叫了起來,但是明明已經用了十足的力氣,聲音卻似乎鯁在喉嚨裏,怎麼也發不出來。

眼看那條白蛇頭也不回地離她而去,她越來越急。

“孩子,你怎麼了?”一個溫和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她回過頭一看,是母後。

“娘!”她從不叫這個美麗卻消瘦的女人為“母後”,一直都隻是固執地叫她“娘”。娘的長相和父皇不一樣,和魔界中的族人都不一樣。娘是一個女人,而且永遠也不會變成蛇的模樣。

娘的臉上帶著淒婉:“孩子,娘要走了。你要好好地保重,知道嗎?”

白夜大驚:“娘,別走!”

“娘不能不走,娘不屬於這裏。娘在這裏,隻會連累你和你的父皇。”兩顆大大的眼淚從娘的眼眶裏滴落下來,即便是哭泣,娘的臉蛋還是那麼美麗,美得驚心動魄,也美得淒豔決絕,仿佛下一秒,這張臉就會突然化成青煙,消失在空氣中。

白夜猛地撲上去:“不,我不讓你走。”

“姑娘,姑娘!”一個和藹的聲音叫喚著她。

白夜無力地睜開雙眼,風無涯的臉漸漸清晰起來。

原來她隻是做了個夢,嗬嗬,她真是傻了麼,原本也隻有在夢裏,才能見到她的父母。

“姑娘可醒了。”風無涯呼出一口氣,“姑娘一直都在做噩夢,老奴真是嚇壞了。”

白夜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聲。

“姑娘別急。”風無涯慌忙安慰道,“姑娘可能是凍壞了,有點發燒。老奴已經煎了藥,這就端給姑娘喝。”

喝了藥,白夜的精神稍微恢複了些,啞著聲音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風無涯疑惑地望著白夜:“姑娘一直叫著蘭心姐姐。難道姑娘也認識馨妃?”

“馨妃?”白夜低聲念著,仿佛在辨明著這人的身份。

“馨妃是先皇寵愛的妃子。”風無涯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悠遠起來,“這冷宮本來是為她而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