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人質(1 / 3)

吃過飯隻一個眨眼,袁秦又不見了,花朝想了想,提了燈籠去馬廄找他,果然見他正興致勃勃地拿草料喂馬。

花朝將燈籠掛在一旁,默默上前幫著一起喂。

“花朝,你見過這馬的主人麼?”袁秦蹲在地上一手托腮,眼睛亮閃閃的:“也不知是個什麼人物,看起來很神秘的樣子,連晚膳都沒有下樓吃呢,可惜阿娘不讓我去送膳,不然正好瞧瞧。”

想起那位神秘的客人在大街上縱馬,見人不避的樣子,花朝看了他一眼,道:“阿娘交待過不許招惹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是好奇想想麼,也許是什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俠呢。”袁秦咕噥著,剛說完,耳朵便被狠狠一擰,他齜牙咧嘴地側過頭:“娘你幹嘛又擰我耳朵!”

“好叫你知道不聽老娘的話是個什麼下場。”秦羅衣拉著一張晚娘臉道:“什麼大俠?什麼大俠啊?!我再警告你一次,見著那位客人要繞道走,不許往前湊,不然叫你爹揍你。”她提著他的耳朵,惡狠狠地威脅。

“我是你們親生的嗎!”袁秦哀叫,他爹看著麵相挺凶,其實骨子裏相當懼內,娘叫往東不會往西,叫打狗不攆雞,叫打他自然是往死裏揍……他能長這麼大真不容易,簡直一把辛酸淚!

花朝見他實在叫得可憐,上前拉了拉秦羅衣的衣袖,軟軟地叫了一聲:“阿娘……”

看到媳婦乖巧漂亮的小臉,秦羅衣放緩了臉色,捏著兒子耳朵的手卻沒有鬆開:“你要有花朝一半聽話,我就謝天謝地了!”

“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啊……”袁秦十分憋氣地小聲嘟囔。

話音剛落,腦袋上便重重挨了一下。

“我倒寧可你不是我生的,整天遊手好閑就知道氣我!”秦羅衣柳眉倒豎,怒道:“回房睡覺!”

袁秦摸了摸負傷的腦袋,敢怒不敢言,隻得悄悄瞪了花朝一眼,然後在秦羅衣威脅的目光下耷拉著腦袋回房了。

秦羅衣盯著袁秦回了房之後,忽然開口道:“花朝,這兩天你幫娘盯著阿秦,別讓他作死。”說著,側過頭看了一眼樓上的客房,又道:“那位客人你爹會幫著招呼的,你也避著點。”

“是。”花朝沒有問為什麼,隻乖巧地點了點頭,應道。

秦羅衣看了看花朝花容月貌,心裏總算生了些歡喜,她愛憐地摸了摸花朝的腦袋:“嫁衣繡得如何了?”

“已經快完成了。”花朝彎了彎眼睛,也不害臊。

“你是個好姑娘,配阿秦是有些委屈了,可是阿娘喜歡你,你不要怪阿娘自私。”秦羅衣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阿秦這孩子雖然有些不著調,但心腸是好的,等過兩年穩一穩性子就好了。”

“我知道阿秦很好。”花朝搖搖頭,道:“我們一起長大的,我很喜歡他,也喜歡阿娘和阿爹。”

見她端著一張認真的小臉認真地說著肉麻兮兮的話,自己卻不自知的樣子,秦羅衣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擰了擰她的臉頰:“真是個不害臊的姑娘,天晚了,快去睡吧。”

“嗯,阿娘也早點睡。”花朝乖巧地道。

秦羅衣看著花朝進房,自己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不多時,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希望阿秦早點知道花朝有多好。”秦羅衣往後退了一步,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準確靠進了一個寬厚的懷裏,歎息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出來找媳婦的袁暮撫了撫自家媳婦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秦羅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阿秦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比誰都希望他能夠一輩子平安幸福,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躲到這個青陽鎮來,但是我們會漸漸變老,不可能陪他一輩子,所以我希望花朝能夠陪他一輩子。”她側過頭看向袁暮:“袁大哥,我真的很自私,是不是?”

“不要想太多。”對於秦羅衣的慈母心腸,袁暮頗有些吃味,按他來說,臭小子那般皮實,又不是什麼小姑娘,哪裏需要操心那麼多。

秦羅衣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收起了柔腸百轉的情緒,白了他一眼,又道:“那位客人仿佛有些蹊蹺,你看出是什麼來路了嗎?”

“看他行事不像江湖人。”

“……官府?”秦羅衣眉頭一蹙:“官府的人來這裏幹什麼?”

“別擔心,該擔心的不是我們。”說到這裏,袁暮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的臉上橫著一道疤,那道疤從他的左眼橫切過鼻梁,一直延伸到右側脖勁,本就看起來十分猙獰,這一笑,便越發的驚悚了。

秦羅衣隻揪了他的耳朵,豎了眉毛道:“好好講話,講明白些。”

“青陽鎮是個什麼地方?一般曉事的都不會隨意來這裏鬧騰。”袁暮由她揪著耳朵,還微偏著腦袋讓她姿勢能舒服些,樣子有些滑稽,他指了指樓上那間客房:“那愣頭青估計是沒弄明白這裏的水有多深,便一頭紮了進來。”說罷,很有些憐憫的味道在裏頭了。

秦羅衣一愣,隨即一拍掌,笑了起來:“淹不死他!”

第二日,趙屠夫一大早就來客棧了,一碗粥配著卷餅和醃螃蟹,吃完也沒見花朝出來招呼,往常這個時候花朝早就在大堂裏忙碌了,沒見著花朝,這早膳吃得都沒什麼滋味。

“誒誒,瞧什麼呢?”秦羅衣敲了敲桌子,揚眉趕人道:“吃完了還不走?”

趙屠夫輕咳一聲,放下銅錢正起身準備走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二樓樓梯口閃過一道赭色的身影,正欲細看,便對上了秦羅衣緊迫盯人的視線,他隻得略有些尷尬地走出了客棧。

秦羅衣在看到趙屠夫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之後,才看向拉著一張臉在大堂裏幫忙的兒子,數落道:“瞧你那張黑臉,客人見了你都吃不下飯,這裏我來招呼,你別礙事了,去瞧瞧花朝怎麼還沒起。”

秦羅衣眼明 心亮得很,豈能不知趙屠夫在等什麼,不過花朝從來沒有起得這樣晚過,該不是哪裏不舒服吧,這麼一想,她又忙催促道:“快去快去,看看花朝是不是有哪不舒服,如果在睡覺就不要吵她。”

袁秦怕挨叨嘮,認命地放下手裏的抹布,去找花朝。

敲了敲門,門裏沒動靜,他眼睛轉了轉,忽然起了壞心思,然而當他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憋著壞準備嚇她一跳的時候,卻發現屋子空空如也,花朝根本不在房裏。

床 上沒人,被褥散著,他上前一摸,是冷的。

人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娘,花朝不見了!”

趙屠夫一直站在門外沒走,早就習慣了天天見著花朝,今天早上沒有見著,他提不起勁,這會兒聽到袁秦的叫聲,他愣了一下,忙衝進了客棧。

秦羅衣這會兒卻是沒空搭理他,正急著往花朝的房間去看。

趙屠夫見沒人攔著,便想要幫忙一起尋人,經過馬廄的時候,他猛地站住,定定地盯了那馬廄中的馬看了許久。

“這馬俊吧。”溜達了一圈還沒有找著花朝的袁秦經過,見他直愣愣地盯著馬廄瞧,頗有些得意地炫耀道,仿佛那馬是他的是似的。

“這馬的主人呢?”趙屠夫轉過臉看他,麵無表情地問。

“在二樓客房呢……”袁秦話音剛落便見他如離弦的箭一樣衝上了二樓:“誒!怎麼了?你跑什麼啊!”

趙屠夫直接闖進了客房,客房十分整潔,被褥也都疊得好好的,根本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

跟著追過來的袁秦看了看,也是一臉的疑惑:“咦人呢?不是說這客人特別孤僻,連用膳都不下樓的麼?”

趙屠夫卻是仿佛猜到了什麼,麵色有些陰晴不定,他一語不發地走下樓,離開了客棧。

馬還在,那人就應該還在青陽鎮,隻是不知他擄了花朝做什麼。

然後,趙屠夫很快便知道那人想做什麼了,因為他剛出客棧,客棧隔壁雜貨鋪家的小孫子阿寶便舔著糖葫蘆給他遞了一封信。

信上隻有一行字:想見她,來找我,一個人。

“這信,誰給你的?”趙屠夫問。

“一個不認識的叔叔,還給我買了糖葫蘆呢。”阿寶舔著糖葫蘆道。

趙屠夫點點頭,將那信揣懷裏,走了。

花朝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陰暗潮濕的房間,她背靠著牆坐在地上,雖然是最為炎熱的七月,可是這裏卻還是有些寒涼。

……這是哪裏?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夜裏於睡夢中突然聞到一陣異香,等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便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想明白自己是被綁架了,花朝沒有輕舉妄動,隻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呼吸,依然保持著微垂著頭的姿勢。

房間很大,到處都是蛛網和滑膩潮濕的青苔,唯一的光亮來自破舊的桌子上那根點著的蠟燭,一個穿著赭色袍衫的男人正坐在凳子上對著燭火擦拭一柄寒光閃閃的刀,刀身狹長略彎,他擦得旁若無人,仿佛一旁坐在地上的花朝是個死人般。

……是昨天晚上來客棧投宿的那個外鄉人。

房間很大,又如此陰暗潮濕,花朝猜測這裏應該是個廢棄的地窖,這個時間阿娘他們應該已經發現她不見了吧,他們能不能猜到綁她的人就是昨晚投宿的那個外鄉人呢?

“咦?”那男人忽然扭過頭來,一臉驚訝道:“這麼快就醒了?嘖,藥過期了麼。”

花朝心裏倒是一咯噔,她明明已經很小心了,怎麼這麼快就被他發現自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