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陽鎮是一座荒山,又走了將近三日,才到了有人煙的地方,趙穆先找了一家客棧讓花朝休息,自己去當地縣衙補辦路引,以便應付一路上巡檢司的巡查。
花朝簡單洗漱了一番,便有客棧的夥計來敲門,送來了豐盛的飯菜。
用過飯菜,花朝將阿娘臨行前塞給她的兩個荷包都取了出來,並排放著,她先打開了那個看起來鮮亮些的荷包,裏麵放著一些碎銀和銅板,將之放在一旁,她打開了另一個看起來灰撲撲十分不起眼的荷包,然後驚了一下,裏麵竟是一些大額的銀票,粗粗一看竟有上萬兩之多,除此之外還有一份路引、一塊寫著“秦”字的玉牌。
阿娘囑咐她說若有了難處可拿著玉牌去秦府的鋪子找管事,便是這塊玉牌吧,隻是阿娘又沒有說秦府的鋪子在哪裏,她要去哪裏找呢?花朝把玩著手中的玉牌看了半晌,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又將玉牌放回了荷包,連同銀票和路引一起貼身放好。
趙穆回來得有些晚,花朝已經熄燈歇息了,他在門口站了一陣,想著自己喜歡的姑娘就在房間裏睡著,嘴角便忍不住地微微上揚,正在他轉身準備走自己房間的時候,屋子裏的燈忽然亮了,房門打開,花朝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望向他。
“趙大哥,你回來了?”
趙穆看著她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嬌態,耳朵根都紅了,好在天黑看不清楚,他輕咳一聲,掩飾般道:“吵醒你了?”
花朝搖搖頭,忽又道:“這一路麻煩你了,我原是為了去尋阿秦,不好再耽誤你的行程,不如明日便分道而行吧。”
趙穆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隨即一臉關切地問道:“天下之大,你要去何處尋他?可有什麼線索?”
花朝想了想,那日她去逼問那茶館少年,隻說他要去江湖行俠仗義順便瞧瞧江湖第一美人,聽起來仿佛都是戲言,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線索。
“可是沒有什麼頭緒?”趙穆見狀,試探著問。
花朝猶豫著點點頭。
“我知江湖上有一門派叫迷離門,專事尋人、買賣消息的營生,若你不介意,我可以帶你去。”趙穆又道。
“如此也太麻煩你了,不如你告訴我是什麼門派,我自己去尋便是。”
“並不麻煩,我正好也有些消息要問,正好順路。”
“真的嗎?”花朝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
“嗯,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月色下,她的臉頰亦皎潔如月,仿佛散發著盈盈光輝,眉心一點朱砂痣仿佛會攝人魂魄似的,趙穆隻覺得一雙眼睛粘在她的臉上幾乎快要拔不下來了,十分艱難地挪開了眼睛,他道。
聲音很輕,仿佛怕驚動了什麼似的。
“好,趙大哥也早點休息。”放下心頭大事,花朝衝他笑了一下,轉身關上了房門。
趙穆不留神又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好半晌才醒過神來。
花朝幼時在瑤池仙莊長大,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後來被秦羅衣和袁暮夫婦收養,雖曾身在江湖,卻並不知江湖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因此她對趙穆口中那個專事尋人和買賣消息的門派也是頗為好奇的。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原以為會繼續趕路去尋趙穆口中的那個門派,結果趙穆卻不急不躁地陪她一同用了早膳,爾後便帶著她去了市集上。
這裏的市集並不大,看起來甚至要比青陽鎮還小些,雖然如此,花朝卻還是饒有興致地一路看了過去,這裏有許多青陽鎮看不到的東西,在花朝看來就十分新奇有趣了。
正一路走馬觀花地看著,忽然有幾個孩童歡呼著從她身邊衝了過去:“糖丞相來了!糖丞相來了!”
糖丞相?
花朝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不由得好奇去看,幾個孩子卻是一眨眼消失在了人群裏。
“趙大哥。”花朝實在忍不住好奇,拉了拉趙穆的衣袖。
“嗯?”趙穆回頭看她。
“糖丞相是誰?是個官兒嗎?姓糖?為什麼這麼受孩子的歡迎?”
看著她溜圓的眼睛,眸中的好奇打破了她一貫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到生出了幾分可愛來,趙穆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腦袋的衝動,笑道:“這麼好奇,不如去看看?”見花朝有些猶豫,又笑道:“應該不遠,不會花太多的時間。”
花朝便被說服了。
趙穆便帶著她一起去追先前幾個孩子,其實也真的沒有幾步路,走過一個拐角就到了,便見十幾個孩子圍著一個正在用糖作畫的老人。
老人手中拿著小勺在一塊石板上飛快地來回澆鑄,勺中是溶化的糖汁,糖汁拉起的糖絲在陽光下發出瑩亮的光,香甜誘人,老人的動作亦是十分好看,行雲流水般一氣嗬成,末了趁熱粘上一根竹簽,用小鏟刀將糖畫鏟起,竟是一匹栩栩如生的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