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劍愁站了起來,他不想讓雲一飛等太久,他也不想讓自己等太久。因為這一天,兩個人可以對碰在候鳥亭進行最後的較量,他們都等了很久,也期盼的太久。
黎劍愁遠離了紅衣十三娘的墳墓,這似乎也表明了他遠離了自己的如碧。現在看不見紅衣十三娘,黎劍愁也不免覺得自己的內心空蕩蕩的,空蕩的不能再空蕩,有些思念,一種說不出來多麼思念的思念,總之,黎劍愁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自然。
雲一飛也從候鳥亭中走出,那冰冷的凳子也讓雲一飛坐的暖和了的,當人坐的太久,當人那一刻覺得坐著是很舒服的時候,自己也便不想再站起來了。可是看到黎劍愁緩緩向自己走來,雲一飛又不得不站起來,也是迫不及待地站起來。
這又是不是人的一種無奈與矛盾呢?或許是一種稱不上無奈的無奈,同時也是說不上矛盾的矛盾。人這一輩子,似乎無論在做什麼,總是逃不出無奈與矛盾,或許人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最無奈的選擇,當想要去死的時候,也霍然間會感覺到無比的矛盾。
兩個人同時停住了腳步,已經是快半年沒有見到彼此的他們,在他們的心中,似乎也依舊潛藏著默契。
他們還是停在了他們剛才所停著的地方,一樣的表情,一樣的神色,一切的一切都和剛才一模一樣,隻不過是時間變了,時間的改變也會令一切都為之改變,因為時間總是在催促著萬事萬物不停地更改與變化,想要不去改變的,也因此而不得已而改變。
剛才正是正午,現在漸黃昏,不過,天依然大亮,就是有些朦朧,天色的朦朧也讓雲一飛與黎劍愁變得朦朧,朦朧了他們的眼睛,也模糊了他們的心誌。
也許,看凡事看得太過清楚也並非是一件好事,相反,模糊些也倒顯得如心所願,至少,在模糊中,你會迷失好些東西的,但是迷失了美好,並非是種損失,但是迷失了恨卻是種損失。因為在人清醒過來時,讓人可以找到那份遺失的美好,也讓人會感到,原來自己所謂的恨是可以放下的,不用何時何地都抱得那麼緊。
風還是沒有停,古城是多風的地方,是平原,在四麵也很少有象他們現在所站的那麼高的山峰。風還是不斷地向他們洋洋灑灑地吹來,它們不知道什麼是疲憊,也許他們也會置疑,為什麼在人的身上,會發生令他們感到很疲憊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雲一飛在袖口處又抖灑出他扇子的一角,雲一飛的這把扇子,在江湖上是讓人極其敏感的,雖然那一角露出的很小,但是,黎劍愁也看到了,他也知道看到雲一飛的幻扇意味著什麼,因為黎劍愁清楚,雲一飛是從來不會隨隨便便亮出他的折扇的,哪怕是一角。
黎劍愁緊緊地握著飄香劍,他已經準備好了,確切的來說,在雲一飛尚未做好準備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或許他們認為剛才彼此對彼此所說的已經太多了,他們不把對方當朋友,自然,在他們之間似乎也不會存在著過多的話。
雲一飛在將扇子一點點地展開,一直展到了好似孔雀開平,隻不過,開平的孔雀是美的,是用來吸引異性的,然而雲一飛的扇子卻是嚇人的,是威懾敵人的。
忽地,雲一飛聞到了一陣香,黎劍愁也看到了一串影子。
劍香是無形的,扇影也是無形的,不過,這無形的東西也讓人很容易感知出來。
不多一會兒,扇影變得急速,劍香也變得濃鬱,漸漸的,劍香讓雲一飛不敢再有意識地去聞,扇影也讓黎劍愁不敢有意識地去看,但是,黎劍愁並沒有閉上自己的眼睛,雲一飛也沒有封鎖住自己的鼻孔。
也許,他們還是很自信。
秋葉紛飛,在半空的落葉,有的也一連變成了幾瓣,落到地上的葉片,大多都是不完整的,都好似象被刀刃削過似的。
雖然,黎劍愁手中的劍是把木劍,雲一飛手中隻是一把紙扇而已,然而飄在半空的劍香與扇影都是極其鋒利的利刃,無數的刃,讓人看不到的刃它們都在擊撞著。不過,誰的眼睛也看不見,隻是通過半空以及落在地上那些奇形的葉片,讓人去感知,去猜測,這場比試到底有多麼威猛與劇烈。
黎劍愁與雲一飛雖然還相隔一段距離,但是他卻感到彼此的厲害,所以,在他們身上,誰都有死的危險,所以他們誰也不敢去放鬆。
風還是在吹,吹的越來越大,吹動著在半空之間搖曳的葉子,卻吹不動劍香與扇影。劍香與扇影相互交織著,交織的很緊密,誰也不敢放過誰,但是誰也不想被對方而套住,就在這個時候,兩人同時發力。
扇影已在黎劍愁四周亂竄,劍香也擦在雲一飛身上橫飛。
在他們的嘴角上也同時流下了血,但是,在黎劍愁的臉上卻裸露出了一份惶恐不安。
很明顯黎劍愁占了下風,不過,雲一飛並沒有欣喜,在雲一飛沒有看到黎劍愁的最後一招時,他是不會高興的。因為在那一招尚未出手之前,他們彼此之間誰也沒有勝,也沒有敗,自然也不是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