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瀛洲之上,本該仙霧繚繞,一派祥和,如今卻有一處地方陰雲密布,雷鳴閃電,看來可怖,島上眾仙都知這是有仙家正在曆劫。
雲崖之上,白衣端坐,座下一方金色法印光輝流動,頭頂卻有白光穿雲,直刺天靈。
儀崢此時身體受限,除卻五雷轟頂之苦,更有萬蠱噬心之痛,仙法無法施展,唯有閉目凝神,靜忍苦難。
而那另一處矮峰頂處,綠衣在疾風中飄動,潭碧抬首遠望,望見那白衫靜默,卻仿佛能見那巨雷下蹙眉忍痛的艱辛。
之前潭碧前來瀛洲為清微所阻,才知儀崢到了五百年一次的曆劫之期,接連四十九日都要受這痛苦,不可有人打擾否則前功盡棄。她原本隻想求清微讓自己遠看儀崢,卻遭清微阻止,兩人口角之下,竟大打出手。她本就有傷,力有不逮,而那清微更趁勝追擊,無奈之下,她逃去了酆都求助於燁瀧。隻是燁瀧為免節外生枝並不想對她多作收留。離開時她見阿嫵,見那少女能在酆都自由行走就知其身份不一般,一想燁瀧與清微久有不和,她便想將阿嫵帶走,一麵引燁瀧出城尋人,一麵將清微引至瀛洲相反方向,待這兩人相遇或有摩擦,她便能將清微留住而自己前來看望儀崢。
原本潭碧心中怨懟深深,但見雲崖上那受苦的男子,頃刻間便將一切埋怨都化去了,隻剩得過往溫和歲月,縱使清淡平常,也相顧美好。
回想之間,潭碧見天上黑雲更重,細看下才知竟是一大群黑羽飛鳥正朝此處過來,那些鳥體型巨大,來勢洶洶,必定不善。
果然鳥群在瀛洲上空盤桓不去,甚至漸漸逼近儀崢曆劫之處,大有阻撓之意。
潭碧見群鳥要將儀崢圍住,而如今那人並無還手之力,情急之下她飛身上去,一個掌風便打開了好幾隻黑鳥,登時引起了鳥群注意。
隻聽一聲尖銳的長鳴,原本靠近儀崢的鳥群齊齊向潭碧飛去,那一點綠影很快便被黑壓壓的鳥羽淹沒。
崖頂儀崢見是潭碧,凝神之氣驟然渙散,恰是三道閃電一齊落下,當即傷他身體,一口鮮血吐出,五髒俱痛。
潭碧施法而出的綠光在黑羽中時隱時現,儀崢心中急切,再顧不得自己曆劫修煉之事,強聚精力衝破座下限法金印,連出幾道金光,暫時將鳥群打散。
眼見儀崢自斷修行,潭碧又喜又悔,見已可脫身,這就飛身去到儀崢身邊。
瀛洲島上其他仙家隻道今次曆劫甚為特殊,雖有好奇之心,到底也不敢靠近雷池,但凡有過那雷轟電刺的經曆,便是避之不及,隻望那曆劫仙友熬過天劫,再長仙法造化。
烏雲內卻不是旁人料想場景,儀崢與潭碧二人聯手大戰黑羽鳥群,都是受傷之人,一旦久戰便力不從心,眼見落了下風,暗道不妙。
鳥群領主見得了勢,長嘯一聲,身後眾鳥附和鳴叫,響徹雲霄,震了整個瀛洲。
然而黑雲盡處猛落一道青光,清微肅然冷冽,護在儀崢與潭碧身前,昂首與黑鳥群道:“大仙與我結怨,何故累及他人,犯我瀛洲安靜?”
鳥群最前一陣烏煙過後幻化出清微在人界遇見的那名黑衣女子,此時她站在一隻巨鳥上,媚眼彎彎,笑道:“你犯我梟凰一人,我就還你瀛洲不得安寧,我如今就是來給你這知己好友送曆劫禮的。”
“曆劫之事事關重大,還望大仙高抬貴手,莫與人為難。”清微雖已怒火在心,卻還相顧忍讓。
“自斷修行或許旁人不可置喙,但是我看你這知己身邊的妖女要給什麼說辭才好呢?”梟凰幸災樂禍,抬頭望天,冷笑道,“上天自古不講公義,如今竟有仙妖勾結,這事如果告去上仙界,不知會是怎樣的光景?”
清微知道這鷙鳥一族不受上天約束恣意妄為,卻不料如此張狂放肆,再有如今落了把柄到梟凰手上,此女如此記仇,定不好對付。
“隻要你上我會陰山親自給我謝罪,這女妖之事我就緘口不言,否則泄露了風聲說有人為了一介女妖放棄曆劫修行,怕是後果嚴重。”言畢,梟凰大袖一揮,鳥群遂成群結隊離開瀛洲。
清微見潭碧在此正要發怒,但見儀崢傷重卻仍將妖女護在身後,也隻得暗自歎息,道:“隨我回去療傷。”
瀛洲一隅雷聲依舊,酆都城內卻是未變的森然幽寂,不與外界相連。
“虞薪!”阿嫵自夢中驚醒,陡然喊道。
“阿嫵?”燁瀧見少女驚魂未定,隻輕按肩膀,柔聲道,“隻是噩夢,虞薪沒事。”
“殿下。”阿嫵神情迷茫卻有十分著急,拉著燁瀧道,“這麼多年,我從未這樣不安過。殿下,到底何時能將虞薪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