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蓬萊,仙洞仙府數以百計,島東處修百花林一片,仙家花草種植於此,花團錦簇,莫不好看。山林深處有天然洞穴一座,仙霧縈繞洞口,如若藏寶。
是日扶夕前來探看於洞中休養的潭碧,見潭碧起色好轉便也放心。先前她聽清微所言將潭碧帶回蓬萊,安置在流仙洞中養傷,現今過了好幾日,潭碧傷勢果真好轉不少。
潭碧聽見腳步聲,便從水池中現身,未等人近身便開口問道:“儀崢怎麼樣了?”
“儀崢上仙一切安好。”每每到來都是聽潭碧這樣詢問,扶夕已然習慣,如今坐在流仙泉邊,看著潭碧手足上的捆仙索,心中更多了幾分同情。
“清微想這樣將我困到幾時?”潭碧雙手才動,捆仙索即刻收緊,疼痛投入骨髓,她卻隻咬牙忍著。
“直到你再無能力去尋儀崢為止。”洞口處走來一襲青衣,正是清微。
“借療傷之名將我日日浸在這仙泉中,圖用這泉水洗去我身上法力,清微你這卑鄙行徑,妄為天界上仙。”潭碧縱使深惡痛絕道,然而如今也隻得逞這口舌之快了。
清微不為所動,隻居高臨下地看著腳下潭碧,道:“儀崢為你險些受到重罰,我不讓你形神俱散已是仁慈。”
“不是你一再阻撓,我與儀崢早就隱匿世間,什麼仙妖三界,都與我們無關。”潭碧憤憤道。
“儀崢經曆三災九難,幾世輪回方才得道成仙,在瀛洲修行渡劫也不易至極,卻因你引誘而放棄千年修為。你,不值。”清微看那流過潭碧的泉水,與扶夕道,“仙子相助之義,清微感激。”
扶夕卻不知如何回答,是以靜默不語,此時才覺清微神容似有憔悴,遂關心問道:“上仙看來清瘦了。”
清微再看了一眼潭碧,轉身離去。出了流仙洞,見扶夕跟上來方才道:“有勞仙子記掛,隻是自從那日被那鷙鳥所傷便感覺異樣,倒不至於危及性命,隻是心有惶惶,似有事未曾了結,卻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想是上仙為了扶崢上仙之事才不開懷。”扶夕取出百花釀遞與清微道,“上次在瀛洲,上仙未受小仙百花釀,雖然是普通之物,就當上仙相救的謝禮,望上仙笑納。”
清微接過玉瓶,道:“仙子相助清微還未道謝,隻不悖了仙子心意,日後仙子若有難處,清微必定竭力。”
“上仙金口,小仙記住了。”扶夕心中高興,又帶清微在蓬萊遊覽一些時候,二人方才道別。
清微騰雲回去瀛洲卻於半途中所感異樣,正是連日來那猶如絲線牽扯的複雜情緒,擾得他難以專心,這便落地,卻不知自己早已經迷了方向,如今不是回瀛洲卻是去往酆都。
越近鬼界,四周越顯得氣氛陰沉,天色無光,蕭瑟死寂,確實不該有外人踏足。然而清微便這樣莫名到來,待停下腳步,已至會陰山下,前頭若是繞過去,便當真就是鬼城酆都了。
碑上會陰二字教清微想起當日梟凰恣意放肆的樣子,那如今已不仙不妖的鳥靈正率領族群棲身於此,居於晦暗。
清微素來心高氣傲,並不屑與梟凰此類接觸,縱然是燁瀧,他也不放在眼中,雖然今日自己行為難以解釋,他卻也不作多想,此刻就要折回瀛洲。
天際忽然傳來一聲鳥鳴,清微知這是鷙鳥出穴便更不想多留,以免與梟凰狹路相逢,卻不料瞧見有道身影從人界方向倉皇而來,待那人走近了,他才看清是阿嫵。
阿嫵見是清微遂想起那夜與之不歡而散的情景,這就掉頭要走,誰知一道黑影猛然俯衝下來,不及她反應,手臂就被人拽住,身體隨著身後的一記猛力向後栽去。
黑影落下之處現出一道嫋娜身影,梟凰此時含笑而立,看著眼前兩人,嘲諷道:“我以為有個儀崢仙妖勾結就夠離奇了,沒想到清微上仙跟這鬼界的姑娘也有關係,怪不得上次要出手相救了。”
阿嫵將清微推開道:“我不認識他。”
“小姑娘,上回不是清微,你早就是我腹中食了,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梟凰將阿嫵上下打量一番,道,“你確實有些不一樣,清微上仙應該也發現了。”
阿嫵聽了梟凰所言心生擔憂,這就躲去了清微身後,卻辯駁道:“我隻是酆都普通的魂魄,哪有什麼特別。”
“燁瀧會把避陽珠送給一個普通魂魄?還允許一個普通魂魄在人界逗留那麼久?”梟凰饒有興趣地等著阿嫵的回答。
阿嫵一時語塞,接不下話來。想她在酆都待了幾日都不見燁瀧把虞薪找回來,再想起之前聽見的燁瀧與倉灰的對話,她一時難以安心,這才違背了與燁瀧的約定私自離開酆都。隻是她在人界遊蕩幾日,也未敢遠離酆都,事後覺得自己魯莽又擔心節外生枝連累燁瀧,這才回來,卻不想遇見了清微與梟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