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墨華亟亟問道。
魔刹笑意邪魅，被寬大鬥篷掩蓋的臉上雙瞳發亮，幽幽道：“你答應過我什麼就去做什麼，不守信用的下場將來你就會看見。”
這些時日以來，魔刹與他說的話言猶在耳，他確實懷疑過何為天道公正？他前生曆經苦難修成仙身，與潭碧相戀並無傷天害理，卻遭上仙界拆散，從此天各一方。而今生家人吃齋念佛，一心為善，反而橫死，因果報應若就是這樣，他何必要去寄希望於上蒼？
“我以自損修為之力為你救出潭碧，就證明我的誠意，如今到你兌現諾言，不會背信棄義吧？”魔刹雖帶笑意，聽來客氣，然而語調陰沉，顯然有絲不悅。
墨華還未回答，就見潭碧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
魔刹倒是不急，放下手道：“希望下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空中那陣黑霧就此消散，墨華隻覺得周身一陣寒意直湧，隨後又一切如常。
潭碧看著還有些詫異的墨華，心裏大約是知道些端倪的，深知墨華如此是受自己所累，竟有些後悔。
“不是讓你好生休息，怎麼出來了？”墨華扶住潭碧，這女子雙手冰涼，才一觸到就教他又疼又憐。
潭碧隻是睇著墨華隻字不言，看著這人溫柔相對，再想著方才魔刹說的話，她越發擔心，卻不敢多問。
墨華和顏悅色，扶著潭碧往屋裏走，寬慰道：“你且放心，我答應他說的並非什麼要緊大事。”
縱使聽墨華這樣安慰，潭碧依舊心中難安，拉著男子的手久久都不願鬆開，道：“如果跟你相見要付出太大代價，我寧可這就回去渤海。”
“難道你我重逢，你還想要離開？”墨華的反問更似挽留。他將潭碧抱住，這感受堪堪熟悉，卻已久別，如今再有，心底溫暖更勝過從前，教他不想放棄，道：“當真沒什麼，相信我。”
潭碧見如此也隻有點頭答應，卻依舊未舒愁眉。
窗外梓絨看著如此情景，難免想起柏崇，一時心有所感，神色動容。
“這樣一來，我就沒有多少顧慮了。”魔刹的喜悅已經從言辭間透露了出來，黑袍下還沒有完整形體的男子有些興奮。
“所以你不管那個女仙了？”梓絨想起被自己施加了幻術卻毫無所覺的扶夕，總是有所同情的。
“我隻要墨華將這具身體完整地交給我，其他人都不重要。”魔刹看著梓絨，對女子此時糾結的眉宇絲毫不在意，道，“沒有了心裏最後的顧慮，我就可以完全操控這具身體，出雲在人界苦苦尋找，卻不知道所有的線索隻是我用來拖延他們的手段罷了。”
梓絨自知罪孽，卻為了保全柏崇才與魔刹做這最後一次交易，如今她已不想在此處逗留，道：“我已完成了你的要求，以後你別再找我，也別再用柏崇的性命做要挾。”
“我隻說不主動殺他，他如果自己來找我，我還是不會手軟的。”魔刹伸出手，手中顯現出一隻瑩白的光球，然而球身還空缺了一角，“等我把墨華最後的精元也控製住了，世上就再沒有墨華，而我，也將重歸。”
梓絨再不想與魔刹相對，這就速速離去。待回到山寨，她見柏崇獨自坐在大堂裏，垂首沉默著，從來沒有過的安靜。
梓絨慢慢走近過去，在柏崇麵前矮下身，輕喚道：“柏崇？”
座椅上的男子沒有動彈，她又叫了一聲：“柏崇，你怎麼了？”
低著的頭有了些微反應，柏崇抬頭的速度異常緩慢，當梓絨看清了他的麵容，著實嚇了一跳——她從未有過這樣悲傷蒼涼的神情，甚至那雙發紅的眼睛暗示了他曾經哭過的事實。當年蒼蒼死於他眼前，他且憤大於悲，而如今這模樣，早不同以往。
梓絨將柏崇抱住，大約這是此生她最靠近這個人的時候了，所以她用了最多的溫柔跟他說話，道：“一切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