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亞東究竟發生了什麼?
市民們不知道、政府官員不知道。即使是那些勢力漸強、氣焰見長的惡徒們也不知道。所有的人都籠罩在一種不穩定的情緒之中。
偶爾,天空還會晴朗。陽光也一如繼往地照在高樓大廈上;照在寬闊的大街和狹窄的小巷間。同時,也照耀著善良的和邪惡的人。
有陽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
陰影……
是的。如今,在每個市民的心裏都有一層陰影。那不是由光線造成的投影,而是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
現在,已經很少有市民上街。偶爾能夠看到的,是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巡警,或是開著警車、攜帶槍支的辦案人員。
除此之外,這座城市中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總是躲在大樓陰影下或偏僻小巷中,鬼鬼祟祟,衣服下麵揣著各式各樣的刀具、自製火器和軍用槍械。
顯然,這是一些危險的家夥。
盡管如此,卻依然有一些既不屬於政府,也不屬於壞人的人走到街上去。他們往往會兩三個人一起,結伴而行。他們中有成年人,也有孩子,甚至還有一些年近半百的老人。
和警察與壞人不同——他們沒帶什麼武器,隻是在手裏拿著一些油印的紙片,隻要遇到人,就會送給他(她)一張。
“那是什麼人?”陸振平問道。眼睛一刻也未離開那兩個慢慢走近的少年。
“像是兩個孩子。”搭檔說。
“他們應該呆在家裏……”
“警察叔叔,你們辛苦了。這是我們印製的宣傳單,請你們看一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圍巾後麵傳來,隻有一雙眼睛還露在外麵。“天氣好冷。”她補充道。
“謝謝你,孩子。”陸振平說著,接過女孩遞來的那張紙片,“你叫什麼名字?”
“水玲。”女孩答道。
“哦……水玲,你們……不害怕壞人嗎?”陸振平審視著他們。
女孩沒有回答,隻是搖了搖頭,拉起另一個孩子轉身離開了。
陸隊長目送著孩子們走遠,轉過路口,消失在一排民房後麵。
收回目光,陸振平把那張薄薄的紙片送到眼前——淡粉色的紙片上印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散發出一股油墨的香味兒……
告亞東市民書。
尊敬的亞東市民們,所有熱愛生活、向往安寧的人們:我們代表已經聯合起來的人,以我們的執著和信念向您們再次發出呼籲:麵對日益緊迫的形勢,讓我們行動起來,共同為亞東市的和平與安寧做出我們力所能及的努力。雖然,我們手中沒有槍支彈藥,也沒有可以與犯罪份子直接對抗的實力。但是,我們都有一顆充滿正義感的心靈——在邪惡麵前,這才是最為強大的武器。
不要再躲在家裏,也不要因自己的恐慌而畏懼黑暗。到我們中間來吧!這裏有一群和您願望一致的人。讓我們團結起來,共同麵對邪惡與黑暗。隻有團結起來,我們才會擁有無比堅強的信心,才會有亞東明天的希望。
大家已經看到,政府正在采取措施,粉碎那些犯罪分子的邪惡企圖。但是,我們作為亞東市民中的一員。不能袖手旁觀,不能無所事事。現在,是該我們做出貢獻的時候了。如果得不到廣大市民的支持,即使是政府,也會麵臨壓力。況且,我們還不知道將要麵對什麼,不知道亞東最終會陷入什麼樣的困境。
這是一個危險的時刻!
如果您對未來的和平與安寧還有所憧憬,有所期待,那就加入我們吧!讓我們挽起雙手,共同麵對困境與磨難。讓美好信念重新在我們心中燃起。
歡迎你們,所有正直善良的人們!
謝謝!
聚會時間:每天下午三點。
集合地點:東C區,葫蘆胡同332號。
一個向往光明的團體。
水玲拉著弟弟。轉過街角,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
“姐姐。”水生說。
“什麼?”
“我害怕。”
“怎麼了?”
“好像有人跟著咱們。”
水玲回過頭,看見一個形容猥褻、個頭矮小的男人。那個人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脖子縮在豎起的領子裏,走起路來身子一踮一踮,卻沒有發出多少聲音。
“不像好人呀。”水生說。
“不一定。”水玲安慰道。心裏卻不由得打起鼓來。
轉過彎,水玲姐弟拐進另一條胡同。回頭看時,那個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水玲鬆了口氣。責怪地白了弟弟一眼。水生縮一縮脖,沒說什麼。
胡同裏很靜,所有的住戶都街門緊閉。沒有人影。
水玲抽出一張傳單,塞進一扇門下。期待著某一瞬間,會被房屋的主人看到。
水生也活躍起來,開始挨家挨戶往門逢裏塞宣傳單。當他們接近第七個門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喂!小朋友,你們這是在發……什麼呀?”
姐弟倆嚇了一跳。回身看去,竟是剛才跟蹤他們的那個矮個男子。他的眼睛藏在一頂鴨舌帽下,看不清楚。
姐弟倆見他這副模樣,立刻警覺起來。不過,水玲並沒有顯出慌亂神色,而是抽出一張宣傳單,遞給那個男子,說:“這是我們的倡議書,鼓勵市民們振作起來,麵對壞人,您也看一看吧。”
“好啊!對對……當然啦!振作起……來!”矮個子口齒不清,還是個結巴。他接過傳單,掃了一眼,突然從肮髒的西服裏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尖刀來。
“好……好啊!就讓……你們一起來麵對壞……壞人吧!哈!哈哈!”矮個子步步緊逼,把姐弟兩個逼進了門洞。
見勢不妙,水玲正欲脫身。身後的大門突然敞開了。幾個手持凶器、繩索的家夥出現在門後。
“救命啊!”水玲和水生同時大叫。
可是,在他們還沒有叫出第二聲之前,已被匪徒們捂住了口鼻,迅速捆綁起來。
“哐”的一聲,街門關上。
“頭兒,又抓……抓住兩個!”
門剛一關嚴,矮個子就衝著屋裏低聲尖叫。
夜色中,大隊士兵迅速行進著,到達指定位置後,主要路口都設立了崗哨。
靜靜的,另一隊士兵離開主隊,向警局方向前進……
路兩側,幢幢樓房黑漆漆,了無生氣,似乎久已無人居住。
一輛軍車從隊列旁駛過,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前方昏暗中。有幾盞路燈還亮著,零零星星,勉強照亮路麵。大部分卻早已損壞、熄滅了。
“你感覺到了嗎?”一名士兵問。他個頭兒不高。緊抱著自己的衝鋒槍。
“什麼?”身邊的大個子問。甕聲甕氣。
“這個城市有點怪。”
“嗯,就是,太安靜了。”
“不,我是說這兒的空氣。”
大個子兵抽抽鼻子。滿臉疑惑。
“有股怪味兒,是不是?”矮個問。警覺地四處張望。
“是有些不對勁兒。究竟是什麼呢?”
“好像……”
“有情況!”有人高喊。
轟!
火光衝天而起,前麵傳來一排槍聲。
“開始啦!兄弟。”矮個士兵嘩啦一聲子彈上膛,“這裏不隻是有匪徒。”
“你說什麼?”大個子士兵按著鋼盔,蹲下身子。一時慌了手腳。
隊形早已大亂。眨眼間,空空的路麵上隻剩下了他自己。
“隱蔽!”班長喊叫著。
路邊的樓房窗戶猛然敞開,道道火蛇噴射而出……
大個子慌忙閃避。連滾帶爬的躲進路邊陰影裏。
“受傷了嗎?”
“還沒有!”
噠噠噠……
槍聲再響。僅剩的幾盞路燈也在彈雨的澆灌下熄滅了。
亞東警局早已火光衝天,一片大亂。
匪徒們個個手持長短器械,黑壓壓,從四麵八方攻打進來。
“弟兄們!上啊!殺死警察、搶劫彈藥。上!”滿臉橫肉的匪幫頭目在火光中揮舞著土槍。
一呼百應,匪徒們嚎叫著向主樓逼近。越聚約多。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槍聲回蕩著,火光映紅了大半個天空。
“……我們頂不住啦……”
“啊!放開我……”
噠噠……轟……
“……他們手裏有人質……”
“……人質……”
“大批匪徒正在進攻警局,地方駐軍剛剛開始部署,我們措手不及呀!”局長周明首守著電話機,汗如雨下,“什麼?其他城市也發生了事情!老天,真是亂了套啦!是,明白,保存實力,等候支援。”
剛放下電話,陸振平就衝了進來。
“局長,朱連長的部隊在外街遭到匪徒伏擊。恐怕到不了這裏啦!”
“現在情況如何?”周明問。
“匪徒拿人質做擋箭牌,我們無法開槍。”
“不能傷及人質,”周明額頭緊鎖,“準備撤退。”
匪徒們嚎叫著衝進警局主樓,在樓道間瘋狂亂竄。一道一道門被他們轟開。煙塵繚繞,紙片紛飛。
“燒毀檔案,消滅警察!”他們喊叫著。
“廢除體製!複興黑暗!複興黑暗!”
“救命啊!”一個女孩尖叫著跑來。
後麵突然閃出一個高大瘦消的人影,一把將孩子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