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戀愛中的女子都是這麼傻兮兮的?慕容玨在前世也交過男朋友,可是這樣為情所累卻是第一次。
反正等著更覺得時間難過,慕容玨幹脆收拾起一個小包袱,裏麵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幾件首飾。提前收拾好,以免要走時慌亂!
想了想又提筆寫了一封信,信是寫給解縉的,她仍是放心不下,可是無論她怎麼提醒,解縉卻根本沒有一點的危機意識。
再也找不到什麼事情做了,隻一味等待!
日影西斜時,慕容玨想,他說過白天不方便,也許晚上會來!
第二天,慕容玨是和衣伏在桌上醒過來的,看到太陽高高的升起,又慢慢沉西,她的心也一點一點暗了下去。
月影婆娑,獨立窗前固執的不肯離開,茜青色的宮裝融於月色之中,飄渺的如同一個影子,直到月亮漸漸淡去,東方漸漸泛紅,遠遠的似乎有嗩呐鑼鼓的聲響傳來,麵色先就慢慢白了,心裏仍固執的相信他是想今日趁亂帶她走吧,眸中卻泛起一片濕霧。
呆呆的坐了一天,等了一天,暮色低垂,一顆心終於絕望,慕容玨想了想,起身洗了把臉,走出了院子,怔怔的看看周圍,一片空寂,竟不知何去何從,想去找陸羽,可是這樣的日子,陸羽一定是守在皇上身邊,紀虎作為侍衛長也一定去保護皇上了,原來自己終究是一無所有。
慕容玨提步向內監官院子走去,走進庭院,試著喊道:“鄭公公,鄭公公!”
“慕容姑娘?!你怎麼來了?”鄭和應聲而出,看到慕容玨驚訝問道,不過兩日沒見,這姑娘臉色怎麼如此難看?
見鄭和出來,慕容玨慘然笑道:“不知鄭公公前日說的話可還有效?慕容玨願意和您出海!”
鄭和大喜:“沒問題,明日正好上路,我們從福州上船,皇上那裏你不用擔心,咱家之前曾說起過,皇上已經默許!”又疑惑問道:“姑娘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身子沒事吧?”
慕容玨搖搖頭低聲懇求道:“可是,我想見他一麵!隻想說一句話!”
鄭和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為難道:“姑娘,明日一早就要上路,沒有時間再去見楊大人了!”
“請幫幫我!我隻想問他一句話!公公能不能現在帶我去?隻見一麵就好!”即使恩斷義絕她也想親眼看到!
現在?鄭和看看夜空,星輝璀璨,明月高懸,人家大喜的日子,正是春宵一刻啊!
“請公公幫忙!”
看著慕容玨蒼白著一張小臉泫然欲絕,鄭和歎口氣跺腳道:“罷了!我就帶你走一趟吧!”
鄭和帶慕容玨悄悄潛在楊府附近,等到客人陸陸續續都走了,躲過守衛,這才靠近新房。
大紅的喜字刺痛了雙目,龍鳳紅燭透過窗戶閃爍著喜慶卻也灼燒的人心口絞痛。
慕容玨聽到裏麵的聲音,如雷轟頂。
熱切深情的誓言,伴著嚶嚀嬌羞的低語,熟悉的仿佛就在耳畔,可是麵前的人卻已不同。
鄭和以目示意問是不是要楊大人出來?
慕容玨木然的搖搖頭,已經沒有必要!
其實早應該知道會如此,他是真的娶了公主,聖意豈能違抗?他又怎能做到扔下朝堂帶她一走了之?隻是沒有親耳聽到總是不死心罷了!
希望是被信任一寸一寸剝離的。
房中纏綿聲息漸漸深重。
慕容玨心中淒苦,她寧願相信楊士奇對她的深情,那些生死與共的日子曆曆在目,可是即便心中情義深重,她又如何會與她人共侍一夫?
原來‘溺水三千,隻取一瓢飲’也不過是個美麗的誓言,終歸是與他有著幾百年的代溝。
夜漸漸深沉,慕容玨身上一片冰涼,一顆心卻猶如墜入萬丈寒冰,愈加冷的徹骨!深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凜冽清寒是這要令人絕望,絕望的令人窒息,然而呼吸還在,還在人世間,慢慢的,一步一步回轉。
原來萬劫不複也不過如此,給了希望又失去希望。
天明時分,京城解學士府,解縉正疑惑的打開一封厚厚的信,信封中居然還裝了另外一封上寫楊士奇親啟的信,莫非送信的人送錯了?
打開信箋,不由大驚,信竟然是慕容玨寫的:
“解大哥,見信容稟,吾來此世一遭得遇當朝才子,又結拜為兄妹,得兄屢屢愛護,實乃妹之幸,今日一別,從此山高水遠,相聚遙遙無期,有一事妹實乃放心不下,兄瀟灑特立,潔愛心高,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兄當提防小人!大典將成之際,兄許遭暗傷,遠調他鄉,若得返京機會,且記,萬萬不可去見太子!當謹言慎行,防小人中傷。另,若在大典完成之際,兄能功成身退最佳!
此信看完請燒毀,切不可外傳!”
解縉看完,雖感念慕容玨肺腑之言卻也不以為然,這個義妹,就是太過於小心了,雖然有些見識終究是女子!
忽然想到她信中寫“今日一別,從此山高水遠,相聚遙遙無期”不知何意,難道義妹離開皇宮了?當下不敢耽誤,拿了信匆匆趕到楊府。
因是新婚,皇上特準楊大人不用早朝,楊士奇見一大早解縉來了心中詫異,昨日才剛剛進府為他賀喜,不知此來何事?
二人噓寒幾句,解縉匆匆說明來意,楊士奇急忙接過信打開看了一眼,不由心中一凜,暗呼:糟了!
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解縉見他看過信臉上仍是冷冷的,心中不免有氣,前些日子一沾義妹的事情,他立刻急形於色,如今果然是大婚的人,有了公主這樣的新歡,他連表示一下關心都沒有了,真是錯看他了!
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解縉扔下一句告辭忙去皇宮打聽消息去了。
楊士奇臉上這才有了一絲動容焦急,他側耳聽了聽公主尚未起身,拿了信疾步向後書房走去,關嚴書房的大門,揚手在牆上摸索一陣,雪白的牆竟然裂開一道縫隙,乍然現出一間屋子來。縫隙將將能容一人進入,他進去後又反手按了一下,牆壁立刻變得嚴絲無縫了。
聽到動靜,有人站起低低喚了一聲:“公子!”
竟是多日沒見的青玉,一向喜樂的小臉上現出焦急。
楊士奇沉聲問道:“他怎麼樣?”
“公子他還是一陣清醒一陣昏迷!”
“還沒有過去嗎?”
“沒有,公子把藥都給慕容姑娘吃了,現在又找不到幻公子,他如今隻靠自己抵抗,我怕他——”
“不許胡說!他不能有事!”低低的嗬斥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青玉一嚇,忙噤聲!
楊士奇眉宇一緊,裏屋的臥榻上躺著一個人,淡藍的衣衫,麵目有些蒼白,有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下來,眉峰微微皺著,似乎在隱忍著莫大的痛苦。
赫然又是一個楊士奇,兩張臉一模一樣,甚至表情氣質都相差無幾。
“士奇,士奇,你怎麼樣?”
榻上的人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了知覺:“大哥!”
“你醒過來了嗎?”楊士奇,不,是楊仕奇,臉上悲喜交加。
“今天是幾日?我昏迷了多長時間了?”
青玉見公子醒過來心頭一喜忙答道:“公子,你已經昏迷三天了,現在怎麼樣?還疼嗎?”
三天?楊士奇一震,那豈不是已經完婚?青青知道了怎麼辦?
目光不由移向麵前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本來計劃完美,就是由他替代自己娶公主,自己則趁大家參加婚宴,帶青青離開,可是誰想到那天見過青青的當晚舊疾發作,竟然昏過去了三天!
楊仕奇和楊士奇,本是同胞兄弟,治國之才不在楊士奇之下,隻是二人自小分開多年,再見麵時,楊仕奇已經病入膏肓,隱在楊府養病,楊士奇遍尋名醫,直到遇到幻天,這才將他從生死邊緣拽了回來。
楊士奇私離京城時本就安排青玉配合楊仕奇在府中替他搪塞變故。
那天,馬公公宣旨楊士奇進宮,當時他正在千裏之外的廬山穀底生死莫測,青玉懇求大公子接下聖旨進宮見駕,平日裏因呆的寂寞,兄弟倆沒少談論國事朝政,難得的是,二人政見相同。所以楊仕奇對時事並不陌生,進宮與皇上見麵竟沒露出絲毫破綻。
後又替他見過幾次皇上,應付朝中大臣,連太子都沒發現已經換了人!
楊士奇回來後聽罷心中已經暗暗有了計較,那天慕容玨遇到危險,令他終於下定決心,求楊仕奇在朝為官暗中輔佐太子,自己願意當一個世上散人帶慕容玨離開!求他成全!開始時,楊仕奇並不同意,後來有感於他們二人的愛戀情深,這才點了頭。
計劃開始實行一直都很順利,最近都是楊仕奇代他上朝,他本來計劃用一年的時間輔助楊仕奇完全替代他,誰知峰回路轉,明珠公主對他動了情,求皇上下聖旨指婚,楊仕奇見過幾次公主倒生出了幾分憐惜,兄弟二人一商量,由楊仕奇娶公主,大婚之日,楊士奇則帶青青離開。
那天,楊士奇和慕容玨見麵時,他以為三日後便能帶他的青青離開,一是想給她一個驚喜,二是不想令她多生猜忌,所以才沒有告訴慕容玨他的計劃。
且說楊仕奇看到他的目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卻不知如何說好,信緊緊握在手心,因用力過大,手指關節已然發白。
楊士奇本就敏銳,見他如此,心中不由一沉,目光落在他緊握在手中的信上,嘶啞了聲音:“拿來!”
略猶豫,終於還是遞了過去。
楊士奇用力抬起胳膊,修長的手指有些顫抖,展開信箋,剛看了兩眼,不由得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