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才又聽皇上道:“安南破敵你立了一功!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攻破安南是陸指揮使和眾將士的功勞,臣女隻是出了個主意,若沒有陸指揮使妥善安排,空有主意也是無用!臣女不敢居功!”
“嗯,你倒是識大體,你可願意入宮?”
慕容玨心中一跳,不是吧,難道還讓我嫁給漢王或是太子?還是?慌忙又跪下道:“臣女無知,又不懂宮中繁鎖禮節,在宮中生活恐怕貽笑大方,失了皇家顏麵,請皇上恕罪!”
“哼!朕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皇上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隻仿佛有些淡淡的疲倦:“也罷,就撤了你的封號,自己好自為知吧!”
慕容玨大喜,忙叩頭道:“謝皇上恩典!”
“嗯,這個頭才是心甘情願的吧!隻是你的名字不能再用了,得改!”
慕容玨心思一轉忙道:“是,皇上,臣女為了在外行走方便,已經更名為黎青青!”
“黎青青?黎明破曉,草木青青,倒有生機之態,也好,就這樣吧!”
皇上言罷揮揮手。
慕容玨忙叩謝退出來,抹抹頭上的汗,一吐舌頭,暗道:幸好不是生活在宮中,不然總這樣見皇上得死多少細胞啊!不值,不值!
看看周圍,一招手,對一旁的一個小宦官叮囑道:“我要去看看太子妃,一會兒,陸指揮使出來,煩請知會一聲,請他在宮門等我!”
小宦官一聽陸指揮使慌忙點頭答應了!
慕容玨走進禦花園,此是盛夏,繁花開的正旺,金色陽光傾灑而下,走不多時,身上已經細細的滲出汗來,慕容玨專揀有樹蔭的地方走,驀然抬頭,卻已經拐到園子偏角那幾棵桃花樹下,樹上早不見了絢麗紅花,綠葉繁茂,枝隙間閃爍著斑斑光影,一時,周圍都安靜下來,隻有這滿樹墨翠脈脈隨風輕擺。
慕容玨心似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紮了一下,癡癡站了一會兒,輕歎一聲又往回走。
東宮殿宇已在眼前,想到張婉兒爽朗的笑容,慕容玨精神一振,加快了腳步。
“慕容姑娘!”
驀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闖入耳邊,慕容玨一震,停下腳步,卻不敢回頭。
隻聽那人聲音裏含了驚喜:“真的是你,慕容姑娘,你真的回來了!”
慕容姑娘!
慕容玨心中冷笑,果然是娶了嬌妻的人,竟然陌生如許!
那個喚她青青的楊士奇在兩年前已經死了!
她想邁步離開,相見爭如不見!
雙腿卻使不出半分力氣,聽著後麵腳步聲漸近,慕容玨咬咬牙緩緩轉過身來,眼前那人一襲月白長衫,眉目清遠,臉色深沉莫測,喜怒難辨!眼中既有見到她的驚喜,卻客氣得近乎疏離。
原來連穿衣的習慣都改變了!
仍然一如初見,心境已非悠然!
陽光刺得雙眼生疼,慕容玨垂下雙目,飛快的說道:“見過楊大人,小女子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著便轉身欲走。
那人急了,上前忙緊緊抓住她手腕:“姑娘,慢走,請聽我說!”
慕容玨不願看他,別過頭去生硬的道:“放開我,大人請自重!”雖然極力忍著,仍帶出了抑不住的哽咽之聲。
“姑娘,請你看看我,請仔細看看我!”那人聲音低沉,竟有懇求之意,似乎又不敢大聲說話,隻小聲求道:“姑娘,莫要辜負了癡戀人啊!”
慕容玨聽他聲音有異,忍著心中難過回過頭來,直直瞪著他,清澈水眸映出那人倒影:“看你又如何?誰又是癡戀人?是絕戀人吧!啊?你——”
一語未落,眼中慢慢露出震驚之色,眼前這人是楊士奇,可是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他又不是楊士奇,沒錯,這人的眉眼身形與楊士奇一模一樣,隻聽聲音也相差無幾,可是她說不上來為什麼,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沒有她所熟悉的氣息!
這個人不是楊士奇?!
那人見她神色大變,忙鬆開手:“得罪了,姑娘,此事重大,請姑娘明日到府中一敘!”
慕容玨哪還能等到明日,隻覺得有無數隻小手猛然?住心髒,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腦中亂糟糟的,又似乎異常清晰,她緊緊盯著他低聲問:“你是誰?士奇在哪裏?”
“吾乃士奇的胞兄,禁不住士奇苦苦哀求,與他換了身份。自那日脫身後,兩年來,他一直苦苦尋找姑娘,從不曾放棄!期間秘密回過一次楊府,形容憔悴,意態寥寥!”
從不曾放棄?
心驟然縮緊!他,形容憔悴,意態寥寥?又驀然疼惜,慕容玨隻覺周身的力氣都似乎被剝走,她強壓住狂跳的心低低問道:“那日,與公主成婚——”
“正是下官!”
細思那些日子他對她講過的話,仿佛一道閃電照亮黑暗的夜空,慕容玨已將前因後果串串聯係起來,原來兜了個大圈子,不過是一場誤會!
“他,他現在在哪?”聲音忍不住微顫,喜悅來的太猝不及防,她的心情瞬間由地獄躍入天堂。
“三個月前,他說有了姑娘的消息要去尋你,至今尚無音訊!姑娘且在京城等等,我會想辦法把姑娘的消息帶出去!”
“你說,他一直在海上追隨大明船隊?”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建議,慕容玨癡癡問道。
“是!這兩年他一直在大海上漂泊!生活的異常艱苦!”
“你說他知道我在船上?”
“是啊,不然他何以會苦苦追著船隊?”
眸中盈盈淚光終於忍不住滴落,她揚唇淺笑道:“謝謝,我知道應該去哪裏等他了!”
注釋①在永樂十八年,此機構公開將總部設在東安門,也就是臭名昭章的明代最大特務機構東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