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所謂伊人(2 / 3)

“你很熱嗎?”邊紅杏看著封爵以拉長了袖子擦腦門上汗的動作,身子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了移。

你還是殺手嗎?隨身連塊幹淨的帕子都不帶,直接拿袖子擦汗,真髒!歐陽東風則是一臉嫌棄地睇了封爵以一眼繼續望月,全然忘了剛才自己也是拿袖子擦的汗,隻是動作幅度小,不易被人察覺而已。

“今天水喝多了。”答非所問之際,袖子往左擼了一把。

“……”邊紅杏受教了。原來水喝多了是會從身體裏溢出來的,就像封爵以現在不斷冒汗一樣。

“啊哈哈——”封爵以訕訕笑著,“水確實喝多了。”袖子又往右擼了一把。

就這麼左一把、右一把的,待封爵以擦完汗突然發現本來身處他和歐陽東風中間的邊紅杏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歐陽東風的另一側,距離自己頗有一段距離。

對此,封爵以表現出了足夠的好奇,仔仔細細地將邊紅杏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完全瞧不出武功根基,居然可以做到在他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地移動?這是為什麼呢?

見狀,歐陽東風兩眼一閉,好心開了金口吐出一個字,“髒。”

唉!雖然邊紅杏自始至終沒有絲毫嫌棄的神色閃露,但是,作為一個殺手,還是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殺手,封爵以,你能注意點形象嗎?聿百裏是大範圍時時刻刻不忘丟臉,你、你……簡直就是小範圍分分秒秒都會丟人啊!

經歐陽東風提點,封爵以終於意識到問題在哪裏了,然後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將自己的衣袖擦了一遍又一遍。

當封爵以將手中的帕子隨手一扔,準備掏第二塊帕子的時候,歐陽東風怒了:“封爵以,把你的手拿開——”拖長的尾音彰顯著他的熊熊怒火。

封爵以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翻白眼:“你不是嫌我髒嗎?”

話落,又掏出一塊結拜的帕子。

擦啊擦,咻——扔了。

這回,封爵以還未探手掏帕子,歐陽東風的劍就抵住了他的心口,冷聲道:“手不想要的話就伸過來。”

“可是你嫌我髒。”封爵以振振有詞地抗議。

“那是你的事。”握劍的手上青筋隱現。

這下,封爵以更有理了,“本來就是我的事,可你不是非要插手嗎?”

劍尖抖了一下,“那你拿我的帕子幹嗎?”歐陽東風吼道。

自說自話就伸手到他懷裏抽走了他的帕子,一而再,再而三,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帕子是為他擦袖子準備的嗎?世人都知道,江湖第二殺手性情冷,喜潔淨,嗜白色。殺人後必以白帕子將劍上的汙穢擦去。他這個江湖第一殺手會不知道?

多麼難得啊!多年來一直冷若冰山的歐陽東風瞬間化身火山不說,還火山噴發了。

封爵以對此情此景歎為觀止之餘,不忘為自己辯白:“那不是你嫌我髒嗎?不用你的帕子用誰的?”看了看一旁的邊紅杏暗暗搖頭。用姑娘家的帕子……這麼引人遐思的事情,他既不是聿百裏那個丟臉丟到已經沒臉的家夥,也不是那個邪惡到登峰造極的境界早就不害羞的百曉生,實在做不出來啊!

“你……”

歐陽東風才從牙縫間擠出一個字,封爵以就接過了話頭:“我怎麼會有?我又不是你,喜歡隨身帶那麼多帕子。”一個大男人,隨身帶那麼多帕子做什麼?難道歐陽一直以來的夢想是賣帕子嗎?唉!還好歐陽做了殺手,不然,他準得餓死。清一色的白帕子,賣給誰去哦?

歐陽東風被封爵以理所當然的神態、鏗鏘有力的言辭、光明正大的鄙視傷到了。深吸兩口氣,收回劍,連冷哼一聲都省去了,轉身大步向前,消失在夜色中。

“沒有胸襟沒有氣量沒有見識的男人就是這樣,一點小事就耍小脾氣招呼也不打一個地轉身就走了。”封爵以抬腿踢飛腳邊的一塊碎石,朝邊紅杏眨眨眼,“現在清淨了,邊姑娘,我們是不是說一說《素衣針譜》的事情?”

全程旁觀了江湖第一殺手如何擊敗第二殺手的邊紅杏心情甚好,笑顏如花,張嘴正要說話,卻被不遠處傳來的一聲暴喝聲打斷了。

“封爵以——”

暴喝聲止,一條白影也站定在他們麵前。

正是封爵以口中耍小脾氣的歐陽東風。

隻是,此刻的歐陽東風看起來有些狼狽。衣衫上滿是淤泥不說,臉上也是黑一道灰一道水一道的,最可笑的是頭上還簪了一朵淡黃色的小野花。

邊紅杏聯想起適才封爵以踢石頭的動作,心中推理出一個大概。見兩人此時已經二話不說拔劍相向,立刻向後退了幾步,識趣地作壁上觀。

劍影成花耀人眼。

歐陽東風怒氣騰騰,出招幹脆利落不留情,招招直指要害。本來嘛,殺手最稱手的招式就是致對方與死地的招式。那些花裏花俏的招式隻適合大俠們裝帥耍酷。

見招拆招的封爵以,時不時冒出句“大男人不要那麼小氣嘛”、“你肯定是對我羨慕嫉妒恨很久了”,東逃西竄。

江湖第一殺手和江湖第二殺手的廝殺,孰高孰低,難見分曉。

天,微微露白。

邊紅杏打了個嗬欠,問了句:“你們累不累?”她站得腳都麻了。

那慕容意倒也是好耐性,牆外叮叮當當鬧了這麼久,硬是沒有讓人開門看一看,連一句問話都沒有。

“隻要歐陽盡興,我累點沒關係。”封爵以手腕翻轉,挽出一朵劍花格去了歐陽東風意欲挑他左手經脈的劍勢。

鏘——

兩劍相擊,劍鳴中帶了幾許餘震。

歐陽東風瞪了封爵以片刻,收回劍,轉身就走。

封爵以摸摸鼻子,對著歐陽東風的背影喊道:“不要這樣嘛,每次打不過我就跑。大不了我讓你贏一次咯。”

隻見歐陽東風一個趔趄,向前衝了幾步穩住身形後直接運起輕功,疾奔而去。

江湖多奇葩啊!

抱大腿的沿柳、邪惡的聿百裏、花紅柳綠的小聿,還有這個自己無賴讓人無語的江湖第一殺手。邊紅杏想笑,卻耐不住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了架,唇角勉強牽扯出一個笑。

“邊姑娘,我想歐陽肯定是不會回來了。”封爵以精神奕奕,“不如我們現在談一談有關《素衣針譜》的事情?”

邊紅杏抬手做了個“免談”的手勢,道:“我要找個地方休息。”

說完,舉步就走。

封爵以隻能一臉無奈地跟上。

“半麵妝?”

封爵以念著匾額上的字,很是費解。不是說休息嗎?怎麼不去客棧反倒到這賣衣服首飾的地方來了?

“你不覺得我們都該換件衣服嗎?”

邊紅杏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淡色儒裝,而封爵以的衣服——如果那還能稱之為衣服的話,早在和歐陽東風的打鬥中變成了一條又一條。倒是與今年京城名流貴族推崇的流蘇紋有幾分相似。

換衣服?!

封爵以僵在了“半麵妝”的鋪子門口。

換衣服勢必要除衣服,除衣服就會露出背,露出背的話……《素衣針譜》有望啦!轉念又一想,作為一個殺手,怎麼可以和那些采花賊那麼庸俗呢?那些低級趣味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可是,《素衣針譜》啊……

偷看?

不偷看?

右腿抬起,跨進鋪子的那一刻又收了回去。

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