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八章 生離死別(3 / 3)

“你想幹什麼?”宇文遠閉上眼,決定忽略自己心中的不安與不舍,冷聲道:“你想耍什麼花樣?”

“我還能怎樣?”姚子悅低下頭:“離毒發還有一段時間,就當是念舊,你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這是我們第二次一起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姚子悅笑得很開心:“這是我們第四次一起逛街。”

“第一次的時候是在錦州,那時侯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那時候是最開心的,”姚子悅一邊吃著零食一邊道:“第二次是在葉城,那一次我中了毒。”

姚子悅不理會他臉上的神色,繼續道:“第三次是在京城,那時候的京城和現在比起來變了很多,那時你跟在我身邊,會怕突然有人會對我不利,會怕有人會在食物裏下毒……”

“可是,這次,”姚子悅笑得有些苦澀:“你不會在擔心我了,因為我身上本來就中了劇毒,別人要不要害我,你已經無所謂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隻是有些難過而已。”

“這些年,你變了很多,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姚子悅看向他:“這麼多年來,我是不是唯一一個你真心愛過的女子?”

“是,”宇文遠的聲音有些苦澀:“所以,我才最不能夠忍受你的背叛。”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姚子悅笑道:“我還是很開心,晚晚說過,我是你這輩子唯一的軟肋,我暫且也相信這個說法吧。”

她看向宇文遠:“一個人要成功,要成大事,不過四個字而已,前麵兩個字是無畏,後麵兩個字是無悔,我知道,無畏你已經做到了,所以我希望你將來,永遠不要為了過去做過的事後悔——包括今天的事情……”

她繼續笑道:“你和你的父皇一樣,或者是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最終都會變成那樣的人,慢慢地便無情了,可是,我想,你母妃沒有恨過你的父皇,就像今天的我,也沒有恨你一樣,我是你的妃子,既然嫁給你了,便做好了準備要為你做任何的事情,包括去死……”

“什麼意思?”宇文遠看向她:“你說母妃她……”

“你猜地沒錯,”姚子悅點點頭:“你的母妃是你的父皇親自賜死的,就像今天的我跟你一樣。”

“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記著知道真相的感覺,我要你答應我——”姚子悅看向他:“永遠都不會讓煦兒知道真相。”

宇文遠低頭不語,姚子悅看著他臉上糾結的表情,笑道:“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我要一輛馬車和一個侍衛,”姚子悅看著他:“你不用擔心我耍什麼花樣,我時間不多了,我希望你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

兩人沉默著站在城門口,都不再說話。

馬車很快便被送來了,站在城門前,姚子悅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的樣子印到骨子裏,許久,她才跳上馬車,對侍衛道:“走吧。”

馬車先慢後快,駛出不遠,姚子悅才伸出車窗來,對著宇文遠喊道:“我說過,作為你的妃子,我不會恨你,可是我忘記了跟你說另外一件事,你所做的事情,作為你的妃子,我可以原諒你,可是作為一個女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所做的事情!永別了,宇文遠——”

看著她的馬車絕塵而去,宇文遠心裏突然閃過一絲不安,他連忙叫人叫了另外一輛馬車過來,跟了上去。

兩輛馬車在城外一追一趕地行駛著,到最後,姚子悅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那地方正是當年宇文適抱著她跳崖的懸崖。

她回頭對著宇文遠笑:“你不要再過來了。”笑容裏卻帶了淒苦。

她讓侍衛退下,自己退到懸崖旁邊,她看著宇文遠,笑道:“我一直在想,若當年我在這裏死了,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隻是人生總不可能重來,所以我們永遠不會知道那樣會怎樣。”

“你曾經對我說的話我都還記得,”姚子悅笑了笑:“在今天看來那些話都成了笑話,你對我的承諾你做不到,所以我恨你——”

“所以我要你詔告天下,奪了我的貴妃名號,因為,我死的時候我不想葬在皇陵裏;我讓你休妻,因為,我不想死的時候還以你妻子的名義死去;我現在站在這兒,因為我不想死在皇宮裏,我不想死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五年前我從這裏掉下去,當時沒死,五年後你覺得我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好運?”姚子悅笑著看向他:“不過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了……”

她笑著道:“這一次,我中了毒,本來就你沒有多少時間了,而且,這幾天一直都在下雨,下麵的河水怕是漲了吧?”

“這樣也好……”姚子悅笑臉相迎:“我對你還是不放心我怕你會恨我,會不願意讓我這麼輕易便死了,我怕你會找我,所以我自己算好了這個時間,我跳了下去,大水將我衝到不知名的角落裏,這樣最好,死得幹幹淨淨的,多好!”

她一邊說這話,眼淚一邊落下,用手一拭,淚水竟是嫣紅嫣紅的,真的如胭脂一般,她看不到自己的臉,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她隻是對宇文遠笑著,留給他一個這輩子最燦爛地笑容,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把身子移到懸崖邊,閉上眼直直落了下去……

“不——”宇文遠這時才感覺到恐慌,他慌忙跑到懸崖邊,向下看去,山高霧大,又下著雨,哪裏還能看到姚子悅的身影?

“子悅……子悅……”天又下起了雨,他趴在懸崖邊上,旁邊是攔著他不讓他也跟著跳下的侍衛,隻是他絲毫沒感覺到雨中的寒意,他隻是看著懸崖下發呆,那個女子,竟然這麼決絕的便跳下去了,沒有絲毫留戀……

回到宮中,腳不由自主地像她的寢宮走去,她走得匆匆,什麼都沒帶走,屋內的擺設還是和她在的時候一樣,可是她人呢?

她不見了,她走了,是他把她逼走的……

他坐在她曾經坐過的地方,她曾經躺著的床上,他想問聞聞那些被褥裏是否還遺留有她的味道,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身體。

“子悅——”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有些期待,他急忙把被子掀開,卻看到了床上縮成一團的宇文煦。

“你怎麼在這裏?”宇文遠的聲音放緩了,生怕嚇到了床上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

“父皇——”小小的身子躥到他懷裏:“母妃去哪了?”

宇文遠說不出話來,該告訴他真相嗎?該告訴這小小的孩子真相嗎?

他的母妃離去時,他才五歲,可是今天一切又在自己的兒子身上重演,甚至宇文煦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小……

他說不出話來,所以他隻是抱著自己的孩子,想給他一點溫暖……

宇文煦卻抬起了頭,看向他:“母妃告訴我,她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父皇,母妃什麼時候會回來,她會回來的對不對?”

宇文遠清楚地看到他已經哭紅了的雙眼,艱難地別過頭不再看他:“對,她隻是出了遠門,她會回來的……”也不知道是在騙自己還是騙宇文煦……

宇文煦抬手擦掉了眼淚:“對,母妃隻是出了遠門,又不是不回來了……我不能哭,母妃說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所以我不能哭,父皇,母妃回來的時候你不要告訴她我哭過啊,要不她就不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