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原來你還記得啊。”
“什麼叫……原來我還記得?”
“嗯。字麵意思。”
他輕蔑地笑了聲,目光擦向了一邊,突然臉上的笑意頓失,鬆開了抓著她的手,藍攸奈整個人頓時向下直摔而去,如果不是黑狼狗動作敏捷迅速地跑到了她的身下,就像落在鬆軟的彈跳床上一樣,隻是它毛多了一點,弄得藍攸奈全身怪癢的,幸好它身上沒有跳蚤。
“走吧,克雷特。”
“Yes,Master。”
又是那一句話!這狗不會就隻會這一句吧?
還沒等藍攸奈反應過來,黑狼狗就像甩垃圾一樣使勁地甩起了自己身上的毛,可憐的藍攸奈被直接摔到了地上,屁股與大地再次來了個大大的擁抱。而那奇怪的少年和狗根本不理睬地上的藍攸奈就準備離開!
“喂!等等!”
藍攸奈使勁地吼大自己的聲音,可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沒有任何要停步的意思,反倒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看著他和狗越來越的身影,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頃刻,水泥地冰涼的溫度充斥著全身。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爸爸媽媽會忽然不認識她?為什麼身體會變得這麼一丁點的大小?
明明之前還被一股很幸福的感覺縈繞著的,為什麼此刻好像都煙消雲散了?
“你……還好吧?”
失落地垂著頭,藍攸奈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身影,仰頭看去,才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身影,他的鏡片上籠罩著一層光,模糊得看不清楚,隻是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在她周圍拉出很長的蹤跡。
此刻在她眼中,即使是普通的人類,也像怪物一般巨大。
他也沒有因為藍攸奈非正常人的大小而感到驚訝,而是蹲下身將她托在了手心。視線更加地靠近他,藍攸奈終於看清楚了他的模樣。但這一看可把她給嚇到了。
發色麵容在昏暗的路燈下已經被模糊了大半,可仍舊無法模糊他在藍攸奈記憶中的那模樣。黑玉般清澈的眼眸閃著一抹擔憂,全身幾乎都散發、縈繞著一股柔和的氣息,宛如籠罩在光環下的天師。
藍攸奈張大了嘴巴,無聲地用嘴型喊出了三個字。蒼佑涼。
那個之前讓她激動了一天,學長的名字。
竟然會在這麼糗的情況下再遇到他!藍攸奈痛苦無淚地下意識左右亂看,想要找個可以躲藏的角落,而他之後的話,立刻讓藍攸奈瞪大了眼睛。
“抱歉,是我害到你了。”
“哎?!怎麼說是你害到我的了?”
“你會變成這樣,其實跟我有一定緣故。”他說著,尷尬地抓了抓自己耳鬢的頭發,然後張望了一番四周,快步繞到了一個較為隱蔽的小轉角。
藍攸奈有些暈乎地搖了搖頭:“你?難道你不是普通的正常人?”
“我當然是普通的人類。如果非要說誰不正常的話,你剛才看到的那個紅眼睛的家夥才能算是異類吧。”
耐著性子經過蒼佑涼簡單的敘述,藍攸奈搞了好久的腦子總算大致了解了此時的狀況。
光看製服,就知道他們是一個學校的。學長依舊還是她所能了解的學長,唯一遺憾的就是白天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自我介紹認識,此刻他也全然把這事給忘得精光了。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句,他害了藍攸奈?
而其中最讓她鬱悶的,就非那之前她兩次遇到的奇怪少年了。對於藍攸奈一個普通的學生來說,不知道他是當然的,但是在地下黑市,或者更混亂的地方,他的名字就幾乎人人知曉了。
沒有誰知道他究竟從什麼地方來,真實身份是什麼,他的出沒總是神出鬼沒,惟獨那雙猩紅得仿佛會發光的眼眸在黑夜之中異常顯眼。對於他的知曉,也就是他對外宣稱的名字,夏洛克。而更多的人則更喜歡稱他為:黑心的魔術師。
前麵兩個字也不用多解釋了,而叫他魔術師,這理由就讓藍攸奈感到驚奇了。
“你說他會魔術,還是……魔法?!”藍攸奈大聲地驚呼,蒼佑涼急忙用手指抵在了她的臉上,險些將她從手心擋到地上,“開玩笑吧?現實裏怎麼會有人會魔法呢?”
“這是真的,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後來我親眼證實了。他在黑市經常與一些人做交易,隻要誰能出得起他開出的價錢,他就能在他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消除指定人的記憶,而且事後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所以你也找他去幫你取消記憶了?”藍攸奈幾乎沒有用大腦思考地問了出來,沒想到蒼佑涼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那他問你要多少?”
蒼佑涼用手指做了個‘五’的姿勢。
“五百?”
他搖了搖頭
“五……千?”
他繼續搖頭:“五萬。”
“你……你絕對在開玩笑!一個記憶要花五萬忘記?你是不是很有錢啊?”
“也不是很有錢的關係。隻是如果真的能夠把難過的事情給忘掉,失去點錢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是……”他說得很淡,好像是在心裏把這句話想了很多變,故意給壓低了情緒,“隻是後來等他真的要消除記憶的時候,我就開始忍不住後悔了。我希望他可以取消魔法,但是他卻說已經啟動了,不可能取消,除非找個代罪羔羊……”
他說著說著,沒了聲音,緊接著被藍攸奈再次的尖叫做淹沒了:“所以我就很不巧的單車失控,然後摔了過來,然後……”
然後,爸爸媽媽,包括學長,都忘記了有關她的記憶,然後……
她變成手掌的大小……
“那時候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我看到夏洛克一直跟在你後麵,所以也就偷偷的跟著,沒想到……你就變成了這樣。我……”
蒼佑涼的聲音略微地顫抖了起來,他強扯著一絲的笑,但此刻的藍攸奈已經無心去看。
她不會立刻變小,也一定是他魔法的緣故吧?
可是明明知道魔法靈驗了,她變成了這種模樣,明明走到了藍攸奈的麵前,和她說了話,可他也沒有任何要替她解除魔法的意思,而是就這麼走開了……
黑心的魔術師……
就真的,如同這個稱呼一般?可是如果真的是魔術,又怎麼會有那麼強烈的無法取消的真實感存在著呢?
腦袋,亂糟糟的。她隻是覺得被什麼緊緊地籠罩著,壓著,陷入一種……很無力的感覺之中。
“抱歉,事情是由我起的,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恢複你原來的樣子,雖然這個代價,也許現在的我……”
“你有問過他,幫我解除魔法的籌碼?”
他又不說話了,像在沉思一樣,許久才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了一個‘1’。
“十萬?”這次藍攸奈試著說了個她自認為已經很大的價位。
“一百萬。”
好吧。她承認,這個價錢,作為普通人來說,的確是大了,而且還不是一點。
尤其是對於現在身無分文,還小得隻有那麼一丁點的她來說。
幾乎將整個身體都蜷縮成個球,藍攸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問道:“你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在見到他嗎?”
就算拿不出一百萬,也一定會有其他讓他同意消除魔法的辦法吧?
隻要能再見到他,隻好好好地再跟他說話。
就一定可以……
而且她也不算完全吃虧吧?雖然學長把關於她的記憶給忘了,但是現在他依舊還是記得她,那麼她應該還算不上被眾人所遺忘的可憐角色吧?
藍攸奈閉上眼睛,心裏默默地念著,好像這麼想著,就會覺得很安心,很安心。
幸好蒼佑涼的家裏沒有人,將就著找了個小紙盒,墊上些柔軟的布料,藍攸奈晚上總算有了著落。
但是第二天清晨……
“唔……腰好酸……”
一邊揉著被擱得酸疼的腰,藍攸奈低頭看向了已經被自己屁股嚴重壓扁,完全沒型的紙盒不禁皺了皺眉頭,打量了一番四周。
昨天晚上跟臉盆一樣大的杯子恢複了正常,高得跟摩天大樓的天花現在看,也不那麼誇張得高了,最重要的是……
她的視線終於落在了櫥子鏡麵中的自己,小得隻有手掌那麼大小的自己此刻跟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她……她恢複正常了?!
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她看向剛起床往外走打著哈氣的學長蒼佑涼,他動作停在了一半,全身僵硬地盯著藍攸奈,眨著眼看了好幾秒才快步走到了她的麵前,雙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似極度近視患者一般湊近她,又看了兩三秒,比畫了下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才驚訝地大叫道:
“這是,你正常的大小?”
“應該是這麼大沒錯。”
雖然比起蒼佑涼一米八幾以上的身高來說,藍攸奈的確還是矮了點,也隻是到他胸口罷了,但是和手掌的大小比,她對自己現在的大小還是相當滿意的。
藍攸奈被蒼佑涼這麼近地看著,臉刹那漲得通紅,像熟透的番茄,燒得不知道將目光放到哪裏,隻能低著頭,輕聲地說著,羞澀地點了點頭。
學長在看她哎……而且還那麼近。
怎麼辦,心跳得好厲害,她現在樣子會不會很難看啊。
對了,她剛起來頭發還沒有梳,衣服也沒整理,亂糟糟的!啊……一定很邋遢。
藍攸奈擔憂地想著,但蒼佑涼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此刻異樣的神色,反倒緊鎖著眉頭,一手托著下巴,沉默著,半晌才低聲喃喃了句:“原來夏洛克也會失手啊……怪不得叫魔術師,這也不過是瞬間的假象啊。既然這樣的話……”
“學長……”
“啊糟糕,今天輪到我值勤!”
他大呼了一聲,完全不顧形象地就跑到自己的房間,手忙腳亂地換了校服,洗漱,絲毫沒有意識到此刻房間門口傻站著的藍攸奈,臉上的緋紅已經褪了下去,變成了一副淺淺的失望。
等他再次想起她時,他已經穿好鞋準備出門了。
“那個,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麼上學……”
藍攸奈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點期盼自己現在還是那掌心的大小。好不容易才能跟學長扯上那麼一點關係,而現在她身體恢複了正常,羈絆又立刻沒有了。
藍攸奈垂下頭無力地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在門關上前又不忘看了一眼裏麵,沒有太多煩雜的擺設,簡單的淡色調,幾乎被純白色充斥著,明亮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窗紗撒落在寬敞的客廳,昨天因為時間太晚了,她一到這倒頭就睡,連燈都沒開,更別說看了。以後估計也看不到了吧。
也分不清自己失望什麼,藍攸奈輕歎了口氣,將目光收了回來。
一路跟在蒼佑涼後走著,在走到轉角那個小巷邊,剛抬腳準備往台階上走的時候,藍攸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停在了遠地。
“那個學長……”
“怎麼了?”蒼佑涼速度很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走得老遠,站在了較高的台階上,頂著陽光,刺眼得藍攸奈不禁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