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八章 天下第一囧事(2 / 3)

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婦人拄著一根拐杖站在門口,極有威嚴地問道:“你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嘿嘿嘿,夫人你來啦!我在招呼客人。”半老頭子覷了個空,就想從妻子腋下鑽出去,不料反而被她一把揪住,還高高地提了起來。

秦夫人一雙利目往花廳內一掃,厲聲對丈夫道:“你又在冒充神醫騙人了是不是?”

半老頭子涎著臉笑道:“姓張的那個死小子又讓人來煩你,我氣不過嘛,所以就出手教訓一下,不用感謝為夫哦。”

“是嗎?那真是多謝你了!”秦夫人順手一甩,將丈夫扔到了天井中,仆人想要過去攙扶,隻見秦夫人將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頓,道:“你家老爺自願趴在那裏思過一天,誰敢偷偷幫忙他,誰就罰一個月工錢。”

“是!”仆人們馬上走得無影無蹤。

半老頭子苦著臉趴在地上,忿忿地道:“你就是偏袒那個姓張的小子,每次都為了他欺負我!”

“那是我表哥,算是你大舅子,你成天跟他過去幹什麼?”秦夫人拄著拐杖走過去丈夫麵前,林梢發現她的左腳有些不方便。

“少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以前想娶你!”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咱們的孫子都能打油了,你還計較這個?”秦夫人啐了一口,懶得再跟他講道理,回到花廳中,對西門綠道:“實在抱歉,這位姑娘,外子信口開河,大約又講了些瘋瘋癲癲的話,你不要信他,再哭下去可要傷著孩子了。”

天氣轉冷,在林梢的堅持之下,西門綠身上穿的衣服不可謂不厚,秦夫人看一眼就能發現西門綠懷有身孕。林梢馬上確定眼前這位比較可能是他們要找的神醫,正要重新見禮,秦夫人就伸手去搭住他的脈門。她手上帶些擒拿手法,林梢想要避開也是不能。

沒多久,秦夫人便對西門綠道:“他這個病,確實藥石罔效。”西門綠期盼的臉剛要垮下來,她又續道:“請具有深厚內力之人幫他打通奇經八脈,自然能不藥而愈。”

西門綠兩隻紅紅的眼睛呆呆看著秦夫人,“你說他有救?”

秦夫人點頭,“隻要有內力足夠深厚之人,願意花大力氣為他療傷,這便有救。”

西門綠連忙問道:“內力要深厚到什麼地步?我應該去找誰?”

秦夫人沉吟道:“年紀太大的不行,如果是少林老和尚一類的高手,救完你相公,恐怕自己也要油盡燈枯。你就往年輕一輩的出色人物中找吧,據說崇文堂和畏武山莊都有些一流高手,也許可以試一試。不過他們願不願意施以援手,那就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西門綠攥緊拳頭,“無論多難,我都要試一試!”

她堅定的樣子似乎很合秦夫人胃口,隻見她笑道:“你們一定很急,我也就不多留客了,離開之前,你可以踹外子一腳泄憤,我沒有意見。”

秦老板心碎的哀號頓時響徹雲霄。

既然見到了一絲曙光,西門綠立刻行動力十足地籌劃起來。她和畏武山莊殷予樵的妻子春曉是好友,自然第一個就想到殷予樵。雖然殷予樵與她之間還有一些類似秦老板對張掌事的誤會沒有解開,不過相信隻要把微凸的肚子給他看就可以了。這麼一想,她急吼吼地就想南下武昌。

林梢頭痛地趕緊阻止:“我們先回家。”

西門綠堅持道:“你的病要緊!”

“我都挨了這麼多年,不急在一時半刻。”

“不行,我要看你快點好起來!”

“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林梢替她擦去淚痕,“可是你都已經有身孕了,不適合到處奔波,如果武昌沒有找到人,是不是還要想別的辦法?你要我們的孩子生在半路上嗎?”

西門綠稍許冷靜下來,“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先回家,拜堂成親,等孩子出世,你的身體養好了,再出門找能幫忙的人。”

“可是——”

林梢執起她的手,不斷地印下輕吻,“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好,但我身為丈夫,也要關心照顧妻子的身體以及名譽——所以聽我的,好不好?”

西門綠從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被他這樣溫言相求,又哪裏說得出一個“不”字。兩人也沒在濟南府停留,便雇車回到了臨沂。

回家之後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林老爺與林夫人對於兒子的孟浪行徑隻是稍加斥責,便開始著手準備婚事,同時派人通知另外兩個兒子這樁喜事。西門綠本來就是二老看中的媳婦,這孩子如此執著地要與身體孱弱的林梢在一起,他們一直感動不已。小綠懷孕和林梢的病或許有救,端的是雙喜臨門,二老高興得合不攏嘴。以至於成親和洞房的順序換了一下,也變成皺皺眉頭就揭過的小事了。

相比之下,西門家的不滿和怨氣就大了許多。不過相比於離家出走那麼久,在江湖上搞了一大堆烏煙瘴氣的事情,還討了好幾個老婆,未婚先孕這件事好像也不那麼驚世駭俗了。女兒不是林梢拐帶走的,卻是他送回來的,雖然附帶送回來的“東西”讓西門員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是由榮堂略帶保留的敘述中,他們多少也知道其實林梢才是被逼就範的那一個,人也給別人了,娃娃也有了,西門員外再怎麼反對也無濟於事。眼看女兒的肚子越來越藏不住,他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地由著妻妾們去操辦婚事。

西門員外唯一能做的,也隻有在成親之前把女兒鎖在房裏不讓她和林梢見麵。然而就算這麼點小事,也是林梢的勸解之下才得以達成。要不然他這個孔武有力的女兒早就拆了房子打鋪蓋去住林家。看來,怎樣重樹身為父親的權威,怎樣重新獲得女兒的信任,對於西門員外來說還任重而道遠。

林家送來的聘禮抵得上西門家全部家產,西門員外知道這些全部都是林梢用自己賺來的錢置辦時,對於這個女婿的接受度猛然提高——反正他家有兄長在當官,怎麼說都能算得上“官宦人家”,個把小孩不求取功名也沒啥,不過以後外孫一定得好好教育!而低調的婚禮上,當今皇帝與太子分別送來的賀儀,頓時把西門員外關於“女婿不長進”的怨言清掃得一幹二淨。

成婚數月後,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嬰呱呱墜地,一直盼著孫女的林家二老欣喜若狂,唯有寄望於教育外孫“成材”的西門員外蹲在牆角失落地畫圈圈。

體魄強壯到大夫產婆紛紛讚歎神奇的西門綠,勉強忍到坐完月子,滿月酒才喝了一口,馬上收拾包袱,拽著夫婿衝向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