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
三月,複立胤秖為太子,昭告宗廟,頒詔天下。
十月,冊封皇三子胤祉誠親王,皇四子胤禛雍親王,皇五子胤祺恒親王,皇七子胤淳郡王,皇十子胤(示我)敦郡王,皇九子胤鶬、皇十二子胤衶、皇十四子胤俱為貝勒。
“朕封了老四為和碩雍親王。”康熙一麵拿著我桌上隨手放著的一本《飲水詞集》一麵若有意若無意地說道。
我點點頭,“皇上已經昭告天下了,不用專門通知奴婢。”
“我聽老四身邊兒的人說老四很寵年遐齡的女兒。你真的以為老四會眼巴巴地等著朕把你指給他?”他邊說邊輕蔑地注視著我手上的扳指。
我低頭注視著手上的扳指,心裏有些難受,他不會眼巴巴地等著我,但也不會不等。這就是這個古代社會的現實。三妻四妾,坐軟溫香,即便是愛情也不能隻期待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皇上反正是不會把我指給他,那他也沒必要眼巴巴地等著。”我絞著手裏的帕子答道,隻是不想在口舌上也輸掉。
康熙站起身,扯過我手裏的帕子,展開看了看。上麵是我自己畫的幾枝翠竹,並拿著絲線細細地繡好了。旁邊還因為無聊自己描了字上去繡了出來,“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你寫的?”康熙拿了帕子問。
“不是。”我老實答道。正在思索如果他問是誰寫的我該怎麼辦,鄭板橋老先生怕這會兒才有十六七歲,我怎麼能知道他以後會寫這首詩。卻不料康熙也並沒有再問,隻是將帕子納入懷中。
我抬頭驚恐想問,他隻淡淡地說:“以前答應過朕繡樣兒東西讓朕看你手藝的。”
我方想起來以前確實答應過他,也隻得作罷,接著做低頭鴕鳥狀。
“朕已經在暢春園北賜地給老四建園子了,等建好了你也可以去那邊逛。”
我點頭答應,隻是不知道康熙是什麼心態。
十一月,天氣有些燥冷。我因為覺得無趣,又想起康熙日前說過我可以去暢春園北邊他的園子裏看看,就喚來了丫鬟陪我去北邊兒的園子走走。
這裏有的地方已經成型,有的地方還未動工。心裏想著,京西,暢春園北邊,莫非這裏就是圓明園?心裏興奮,想著自己曾經看著圓明園的斷壁殘垣時的那種心痛原來不是憑空而來的。這裏還未建成時我就已經在這片土地上漫步。幾百年的興衰榮辱,刹那間壓抑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一直走到這裏的至高點,可以看到這片雛形圓明園的全景了。走得有些累,因看見前麵有已經修葺好的屋子,便想過去小憩一會兒。屋內已然裝修完好,不知道是給誰住的,顯得精細雅致。
丫鬟們伺候我把披風脫下,我又尋了椅子坐下。開始欣賞牆上掛的字,可以看出來是出自胤禛的手筆。
才坐下沒一會兒,就聽見屋外的亭廊上有一群人過來說話的聲音。
“要我說爺最寵的就是年妹妹了,要不怎麼就將紫碧山房這塊風水寶地給了年妹妹?”一個女人聲音有些細細尖尖的。
“李姐姐說笑了。爺還是頂寵姐姐你的。”一個嬌媚的聲音傳來。
“年妹妹就不要害羞推辭了,爺的心意咱們闔府上下都清清楚楚的。”又一個聲音進來,略帶醋意。
“耿姐姐你們就不要取笑我了。”嬌媚的聲音又傳來。
我身上一陣冰涼。眼前的房間是他給年氏準備的嗎?那牆上的一筆一畫,似乎有些刺眼。
有些站不穩,旁邊跟著我的丫鬟忙上來扶住,“格格,你沒事兒吧?”
我擺了擺手,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突然聽到外麵又是一陣“給四爺請安,給福晉請安”有些雜亂的請安聲,我心裏直覺地想避免這樣的場麵。
又聽到舒裕的聲音:“爺,走得久了,要不咱們先借年妹妹的屋子進去坐坐吧。”然後就是開門聲,嘈雜聲,許多人的腳步聲。
扭頭看去,一群人看見屋子裏已經有人都停下了腳步,有些吃驚地看著我。
回頭對上一群不明所以的視線,我低頭上前兩步,“給四爺請安,給福晉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