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二章 暗損韶華(1 / 3)

康熙五十五年十一月,準噶爾部策旺阿拉布坦禍亂西藏。

康熙五十六年七月,策旺阿拉布坦遣將侵擾西藏,殺拉藏汗,囚其所立達賴。

五十六年十一月,皇太後不豫,上省疾慈寧宮。十二月,皇太後逝。康熙帝亦病七十餘日。

整個暢春園內都是一片白色,我們每人都是白衣素服終日。康熙來暢春園時已經形漸羸瘦,看著這位已經風燭殘年的皇帝心裏縱有萬千感慨和怨恨,也早已磨滅殆盡。

為他端上一杯清茶聽他說著為君之難,才感慨其實史書的寥寥幾筆,在經曆時才知曉它的沉痛。康熙再也未提過我的感情,也許年齡已經不允許他再談論享受愛情之為何物。畢竟,他已經老了,想著初見時,南京街頭茶館的中年男子的雍容神色與而今已成天壤。

康熙五十七年二月,西北告急。拉薩陷落,準噶爾部控製了整個西藏。大清的領土完整一下子成了大家最為關心的問題。連身邊的丫鬟太監們都在不住地談論著千裏之外的戰爭。康熙命色愣率軍收複西藏。我心裏有些疑惑,不是十四作為大將軍王在西北穩定的局勢嗎?莫非色愣吃了敗仗?

五月時噩耗傳來,色愣和額倫特軍陷入重圍,全軍覆沒。雖然是在意料中的事情,卻還是有些震驚。大清朝的軍隊全軍覆沒,這次的戰役分明是康熙登基以來所作決策中的一項重大失誤。

我身邊的丫鬟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她們尚且都有離宮的時候,而我卻隻能禁足在這幾百年後不複存在的暢春園內。

西北的局勢越來越亂,康熙進觀瀾榭的時候一臉滄桑,顯然日夜勞累,“瀟兒,朕真的錯了嗎?”

我端過一杯熱奶子遞給他,沒有說話。

“瀟兒,朕老了。若是朕再年輕二十歲,必定禦駕親征,像當年對付噶爾丹那樣剿滅策旺。”康熙自顧地說著話。

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得想起遙遠得不能再遙遠的電視劇中的歌——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英雄遲暮,任他是一代英主也不過如此。

起身磨墨給他寫下了印象中的歌詞:沿著江山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放馬愛的中原,愛的北國和江南,麵對冰刀雪劍風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蒼天賜給我的金色的華年,做人一地肝膽,做人何懼艱險,豪情不變年複一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惡分開兩邊,都為夢中的明天,看鐵蹄錚錚踏遍萬裏河山,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遞給康熙,“萬歲爺且寬心吧,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每個人也都會年邁。大清國有了萬歲爺已經是萬幸。”

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命皇十四子胤禎為撫遠大將軍,並由固山貝子超授王爵,稱“大將軍王”。命他進軍青海,“酌量調遣各路大兵,將策旺阿拉布坦殲剿廓清,安靖邊圉,斯稱委任”。

我阿瑪也由廣東被調回,命他隨十四軍前效力。我跟康熙請求回家,康熙卻不允。隻說我阿瑪是因為在廣東差事辦得不好,才被貶去軍前效力的,沒有我回家送行的道理。心中頗為無奈,奈何他是君,他的話不能不聽。

十一月的一天,天空微微開始飄雪。剛過了未時初刻吃過晚飯就讓身邊伺候的丫鬟們都下去了,我一個人在屋內臨著帖子。突然聽到有敲門的聲音,覺得奇怪。開門看去原來是十四穿了一件玄狐大氅立在門外。

趕忙讓他進來,我幫他取了大氅,端上了手爐腳爐和熱茶。

他忙擺了擺手,“不要那麼麻煩,我暖和著呢。”又指了指旁邊讓我坐下。然後遞上手裏一直拿著的一個紙包。

我詫異地看著他,他笑了一下,“送給你的。”

打開包看去,原來是一件淡藍色的女裝。展開看去,似乎十分眼熟。

“賠你的衣服,”他嘴角溢上一絲微笑,“讓他們照著我印象中第一次見你時你穿的那件做的。”

我心裏有絲感動,“謝十四爺賞。隻是不知道我怎麼老了,還穿不穿得了這姑娘家穿的衣服。”回想著還年幼時的時候,那時的回憶即使是不快樂的,如今也變成一絲絲甜蜜。

十四笑著,“聽多了別人叫十四爺,現在倒情願像小時候一樣聽你叫我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