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明跟著清瓷順著另一條小路走,兩人都沒有說話。月色順著清瓷漆黑的頭發滑下來,鎮明忽然想起當時在斷念崖見到她的時候,她的頭發還是白色的。原來她的身體還是被心魔摧毀了,之所以會去靈泉,大約也是為了治療殘敗的身體吧。
想到這裏,他忽然停了下來,定定看著她的背影,輕道:“你把我和非嫣調開,是有什麼想說的嗎?何不爽快一些?”
清瓷站住,半晌才回頭笑道:“鎮明大人也會有沉不住氣的時候,怎麼,是擔心非嫣嗎?你大可放心,玄武還不是那種會對女子下暗手的人。你那麼聰明,難道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叫你們一起來的意思嗎?”
鎮明沉吟了一會,疑惑地皺起眉頭,“我們……在靈泉見過你一次。知道你是為了去令身體複原。但我們在靈泉看到了一個不想看到的人物……她似乎還和你有了某種接觸。我隻想問你她現在去了什麼地方,還有……她想做什麼?”
清瓷但笑不語,過了一會才道:“別急,你馬上就會知道了。這些事說起來費口舌,不如親眼一見看得真切。”話音剛落,她仰頭望天,就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自暗處瞬間鑽了出來,見風即長。
鎮明吃了一驚,再定睛看去時,就見那道黑影在清瓷麵前停了一下,它周身包裹著漆黑的毛發,在銀色月光下散發出蒼藍的光芒,雙目炯炯有神,忽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漠然冷淡。是黑獸,是暗星影子裏的黑獸!鎮明大駭,本能地就要張手去降伏,清瓷一下抓住他的手腕。
“別急!鎮明大人,你確定要在這裏起衝突?”她低聲說著,話語間那獸已經閃電一般躥了出去,瞬間消失在視野裏。
鎮明摔開她的手,厲聲道:“你居然放縱她!想把天下都玩弄在你二人的手掌間嗎?”
“我要天下何用?!”她沉聲說著,“這裏是寶欽!城主是那個神秘古怪的鬆林!他與暗星之間有什麼過往難道你不想知道?難道你們不是為了探求答案而來?還是說你所謂的離開權利場從此閑雲野鶴隻是說來安慰別人?”
鎮明被她堵得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過了好一會才道:“做閑雲野鶴也是要有條件的!難道叫我眼睜睜看著她把天下搞得大亂卻不出手嗎?”
清瓷冷道:“你有什麼立場出手?現在神界是白虎的,他一直按兵不動,你為什麼要急?難道你自恃比他還能算計?”
鎮明深深吸一口氣,發覺在她麵前完全沒有說理的可能性。自己的那一套,在她眼裏大約都是腐朽陳舊的念頭。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說起來,暗星的確是求我幫她忙,是要我帶她去北方曼陀羅和南方寶欽兩個大城。現在我的忙已經幫完了。接下來就看她到底打著什麼算盤。我的秘密也就這麼多,倒是你和那隻狐狸精藏了一堆東西不說。麝香山出來的神,果然喜歡假正經。”清瓷冷笑著,轉身就走。
鎮明被她一頓搶白,隻好說道:“不是不說,而是不確定你與暗星究竟有什麼交易之前,不能輕舉妄動。我和非嫣之所以會來寶欽,是因為在溪嶺鎮遇到了一些事情……”他把煉紅與鬆林之間的事情說了一下,說到司日的那番話時,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日官是煉紅夫人的孩子,雖然從小並不與她生活在一起,但畢竟是血親之情。我看他的神色並無悲痛,倒像在算計什麼,覺得古怪,加上聽說鬆林因為斬了煉紅的腦袋立功所以委任了寶欽城主,這才追過來看個究竟。”
清瓷沉吟半晌,輕道:“如此來說,鬆林不但與暗星私下有協議,甚至煉紅這件事也有陰謀?白虎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不可能不知道手下的暗地行動,何況鬆林是新人,他不會特別當作心腹。難怪將他送來是非多的寶欽!我明白了!”她一拍手,又道:“我們快去書房,暗星一定已經與鬆林接觸了!”
兩人立即往書房那裏奔去,沒過一會,就見書房門口橫七豎八倒了一堆侍衛,書房裏燈火明滅閃爍,說話聲低微,而玄武和非嫣兩人正大咧咧地趴在窗戶上偷聽,一點都不避諱。
鎮明歎了一聲,走過去摸了摸非嫣的腦袋,在她耳邊輕道:“你貼這麼近,是個人都會知道外麵有人。離遠一些吧,暗星如果當真想隱瞞什麼,我們此刻也沒命了。”
非嫣對他擠了擠眼睛,低道:“你先別教訓啦!快來聽聽!暗星和鬆林以前果然認識!”
鎮明將她拉遠一點,悄悄施了個術,周圍的蟬鳴蟲叫刹那間消失,四下裏安靜無比,就聽書房內,澄砂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了出來:“鬆林,做了寶欽城主,感覺如何?當官一定比四處奔波效命來得快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