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二章 死都不要放手(1 / 3)

“一葉題詩出禁城,誰人酬和獨含情。自嗟不及波中葉,蕩漾乘春取次行。”

貝涔涔算是真正領悟這首宮怨詩的悲愁了。

她現在就是這一宮女的命啊!

貝涔涔歎了口氣,又歎了口氣,石桌上寫滿了詩句的紅葉已經有十多張了,貝涔涔卻還在用指甲鐫刻文字。無聊嘛!

“姍姍,你看朕給你帶來了什麼?”宮眞興衝衝地向她跑來。

“皇上,拜托你別費心機了,你是嫌我還不會糟蹋是不是啊?”貝涔涔豎起了柳眉。

“這次朕打賭你不會!”宮眞完全無視她的挑釁,樂滋滋地將手中一團雪白遞到她麵前,“看!”

貝涔涔懶洋洋地眄了過去,目光忽然直了,老天,那是什麼?一條博美犬!一身華麗的純白被毛,柔軟、濃密,覆蓋著堅實勻稱的四肢,最吸引她的是那兩粒黑寶石般的眼睛,散發出聰明而機警的光芒。

更神奇的是,那條博美犬一見到她,就親密地向她撲來,對著她的臉蛋又親又舔!

哦,她的小狼也穿越來了!

“小狼!”貝涔涔歡叫一聲,抱住了博美犬,叭叭叭叭,狠狠地獻上了四個吻。

宮眞羨慕地看著,真有一種人不如狗的淒涼。

“是吧,朕就說你會喜歡。”宮眞開心地笑了,這麼多天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貝涔涔的笑容呢!

“是不是我喜歡的事,你都會答應。”

“是!隻要你答應做朕的皇後,你想幹什麼都行。”

貝涔涔又板起了臉:“宮眞,拜托你不要鑽牛角尖好不好?”

“姍姍,朕也請求你不要鑽牛角尖好不好?”

貝涔涔搖了搖頭,抱起了博美犬:“小狼,我就知道你離不開我,是不是?是不是?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砰!

宮眞將石桌上的盤子掃落在地。

“黑狼是朝廷的頭號通緝犯,隻要他一出現,格殺勿論!”

“宮眞,你別欺人太甚!”

“朕已經很仁慈了,朕隻針對黑狼一人,並未牽連他的九族。”

“九族?”貝涔涔仰天打了個哈哈,“這麼說,你就是首當其衝的一個嘍!”

“大膽!”宮眞拍案而起,龍顏大怒。

“皇上,我一向都是這麼大膽的啊!你現在已經覺得無法忍受,怎麼能受得住一輩子?”

宮眞慢慢坐了下去,神情變得頹喪而悲哀:“姍姍,和朕在一起真的這麼難以忍受嗎?”

貝涔涔鄭重地點了點頭:“嫁給你,我有一種姐弟亂來的感覺!小眞,我是真的把你當成親弟弟看待的。”

“弟弟?”宮眞自嘲地一笑,“你的意思是,我該叫你一聲嫂嫂?”

貝涔涔眼睛亮了,很快又暗了:“你肯嗎?”

貝涔涔真沒想到宮眞會做出讓步,直到她見到黑狼的刹那間,她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為什麼?”貝涔涔茫然地問宮眞,“你想對小狼怎麼樣?”

宮眞的表情很受創:“姍姍,朕在你的心裏,就隻是這麼個形象啊!朕也是個人,黑狼是我唯一的哥哥,你真的以為朕會絕情到把他殺了?但是朕又舍不得你離開,所以,朕隻有想了個辦法,把黑狼逼到朕的身邊,隻要他待在朕的身邊,他就會很安全。而朕,也能時時看見你們兩個!”

“真的?”

宮眞歎了口氣:“你不相信,可以讓時間來證明一切。”

宮眞離去了,貝涔涔卻還是愣在原地。黑狼就在咫尺之間,這一片幽靜的樹陰之中,也隻有他們兩個人,可是貝涔涔忽然害羞起來。如果黑狼可以稍微主動一點,哪怕隻是張開兩臂,她就會有勇氣撲向黑狼的懷抱。問題是,黑狼也隻是站在原地,默默地凝視著她。

“汪汪!”博美犬從草叢裏竄了出來,直接撲到了貝涔涔的懷裏。

貝涔涔接住博美犬,向黑狼的方向送了送:“你看,我的小狼!”

黑狼疑惑地看著博美犬。

貝涔涔撲哧笑了,一邊笑一邊走向黑狼:“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小狼嗎?因為我在家鄉有一隻寵物狗,喏,就是它,小狼!”她看了看黑狼,“你不覺得你的眼睛很像我的小狼嗎?”

黑狼也笑,但是那笑容卻好像被什麼牽扯住了。

貝涔涔拍了拍黑狼的肩膀:“你怎麼啦?突然之間看見我,幸福得傻掉了麼?”

黑狼不語,但黑狼注視貝涔涔的眼睛,卻有了微妙的變化。貝涔涔的臉蛋慢慢紅了起來,好不容易緩解的氣氛又變得灼熱而暗昧了。貝涔涔的腦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去,露出了一截雪白粉嫩的脖子。

在這個夏日的傍晚,烈日的氣焰已經收斂,微風徐徐吹送,帶來池水的涼意。他們的周圍,綠蔭如蓋,碧葉蔥蘢,不知從什麼地方,有隱隱蟲聲渺渺傳來。樹葉的淡影流瀉在貝涔涔的身上,勾勒出如詩如畫的夢幻仙境。

“涔涔!”一聲蕩氣回腸的呼喚,黑狼將貝涔涔狠狠地擁入懷中,眼眶沒來由地滾過一陣灼熱,他把臉埋入貝涔涔好聞的發絲之中。

貝涔涔一鬆手,被壓抑著的博美犬叫了兩聲,迅速竄入了草叢中。她慢慢舒展了兩臂,慢慢地圈住了黑狼的腰身,幸福地閉上了她璀璨的雙眸。

不知道過了多久,暮色四合,蛙聲漸起,黑狼才鬆開了貝涔涔,兩人四目對望,恍如隔世。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天空鑲上了小星鬥,清澈而明亮。深藍色的天空中沒有一朵浮雲,乳白色的銀河,從西北天際,橫貫中天,斜斜地瀉向那東南大地。

黑狼抱起了貝涔涔,躍上了身邊的大樹。這棵樹長得甚是奇妙,兩叢枝椏微微相連,恰似一張椅子的靠背。黑狼背靠著枝椏坐了下來。貝涔涔依偎在黑狼的懷裏,頭枕著黑狼有力的臂膀。她滿足地輕輕歎息:“我從來沒有發現,星空有這麼迷人。小狼,你看哪,織女星和混蛋星!”

黑狼抬起頭,順著貝涔涔的手指望向星空。

“他們要是也有我們這麼幸福就好了。”貝涔涔小小地惆悵了一下。

“我卻寧願是星星,無拘無束。”

貝涔涔伸出食指,輕輕刮了刮黑狼的鼻子:“小狼,這你就不懂了。星星們一點都不自由,它們的位置被彼此之間的引力始終固定在一個地方,縱使海枯石爛,它們還是隻能寂寞地遙遙相望。”

“你懂的東西真多。涔涔,你就像天上的星星,晶瑩奪目。有時候我真的很希望你不要這麼耀眼,如果你是一粒小石子,隻有我能看見你的美,那該多好。”

貝涔涔咯咯地笑了:“小狼,你在恭維我嗎?”她搖了搖頭,止住了笑聲,認真地看著黑狼,“哪,我現在決定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訴你。你得保證,不管你聽到什麼,都不許懷疑我話裏的真實程度。”

黑狼出神地望著貝涔涔認真的表情,低聲說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貝涔涔臉蛋一熱,眉梢眼角卻滿含著柔情,她將發燙的臉蛋緊緊地貼到了黑狼的胸膛上,聽著黑狼的心跳,溫柔地敲打著她的鼓膜。

“小狼,有一點你的確說對了,我不是喬姍姍,不是這張臉的主人。”

她停頓了一下,等著黑狼的反應。但是黑狼卻隻是緊緊地抱住了她:“無論你是誰,我隻愛你,愛一個精靈古怪,無法無天的貝涔涔。”

貝涔涔心頭一熱,臉蛋一熱,她緊緊依偎著黑狼,嘴角不住地上揚:“可是,你不問我是誰嗎?”

“你是誰?”

“怎麼說呢?這個身體呢,的確是喬姍姍的,但是,靈魂卻是我貝涔涔的。”

“你說你是個鬼?”

“你笑什麼!”貝涔涔不滿地飛了個白眼,“我當然不是鬼。”

“狐狸精?”

“哈,你倒是會想象。要是我是狐狸精,凡人有誰能困住我?”

“是啊!”黑狼的聲音裏多了些惆悵。

“不過呢,我雖然不是女鬼,也不是狐狸精,我的來頭還是很大哦!我從千年之後穿越而來,進入了喬姍姍的身體。哎,小狼,你還記得十四年前,你救下的那個六歲的小女孩嗎?那時候,我初來乍到。”

“千年之後?”黑狼震驚地盯著貝涔涔,“可是……那……怎麼……辦到?”

“傻了吧!知道我來頭不小了吧?”貝涔涔伸出食指點了點黑狼的額頭,“具體的操作方法呢,太過複雜,以你們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就算我說上一天一晚,你也未必能夠理解。所以,不浪費時間了。”事實是,她也莫名其妙,不知咋的就穿到這裏來了。

“是,不浪費時間了。”黑狼黯然抱緊貝涔涔,“涔涔,我何其幸運,能夠遇見你!”

貝涔涔還抱住黑狼:“小狼,因為你是我的另一半,如果沒有你,那個時代就沒有我存在的意義。所以,我無論如何都必須找到你才是啊!”

“是嗎?”黑狼的聲音充滿了苦澀,“即使找到後還是要分開嗎?”

“你是說皇上?”貝涔涔好笑地看著黑狼,“你放心,我有的是辦法應對,無論怎樣,我都會讓皇上對我死心。”

“如果是……更大的力量呢?”

“更大?”貝涔涔瞪大眼睛,“你是說老天嗎?”她笑得更開心了,“怎麼可能?老天都授意讓我穿越時空,完成這段愛戀了,怎麼還會出爾反爾呢?”

“天意多半弄人!”

“小狼,我知道你此刻患得患失的心情,你怕我又突然嗖的不見了嗎?安心啦,我要走,也一定帶你一起走。”

“一言為定!”黑狼伸出了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那個熟悉的手勢一出現,兩人都笑了。

“涔涔,我得走了。”

“去哪?”

黑狼沒有回答,卻說道:“玲玲也來了。”

貝涔涔怔住:“怎麼呢?”

“她為了救我,中了劇毒。你知道,我必須對她負責。”

“負責……是什麼意思?”貝涔涔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不能完全地治好她,我這一生就不可能自由。”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更大的力量?”

“涔涔,對不起。”

“沒關係。”貝涔涔又振奮起來,“不是還有蘆葦嗎?他答應過我……”

“他說,無藥可救。”黑狼打斷了她。

“沒關係,皇宮裏有的是天下名醫。”貝涔涔努力地繼續振奮,但是她的聲音卻失去了活力。

黑狼苦笑:“但願如此。”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盡管他們還是依偎在一起,但是貝涔涔卻感覺到一種無形的距離正在他們中間滋生。她忽然覺著冷!在這個涼風習習無限舒爽的時刻,她卻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涔涔,”黑狼握緊了貝涔涔的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報恩真的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麼?”貝涔涔喊了起來。

“是!”

“黑狼,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多麼虛偽?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結果卻為了莫名其妙的玲玲門隨意拋棄自己的愛人,你這是負責任麼?你以為你這麼做,玲玲就會幸福嗎?你錯了,你隻會讓我們三個人都陷入痛苦的漩渦。”

“涔涔,你回去吧!”

“回去?”貝涔涔茫然,“你以為回去我就可以把這一切都當成一個夢?黑狼,也許你做得到,但我絕對做不到。”

“你一定要做到!涔涔,快樂地活著。”

“是,我一定要做到!黑狼,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我是絕對不會放棄你的。”貝涔涔用力抱住黑狼的脖子,將他的頭狠狠地壓下來,重重地親吻著黑狼的嘴唇。她吻得堅決而狠厲,仿佛不是在親吻,而是在戰鬥。不僅如此,她的手拚命地卻又生疏地扯著黑狼的衣衫。

黑狼輕輕地卻果斷地推開了她,麵容悲傷而感動:“沒有用的,涔涔。你知道我一旦下了決心,就不會再做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玲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