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卻是一反常態地緊閉著,半個人影也沒有。她呆了半晌,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色,這麼早的時辰,神火宮為什麼要關門?
她走過去敲了敲門,不一會,有兩個下人稍稍打開了門,一見到她,立即恭敬地彎腰行禮。
“見過歲星大人。”
歲星擺了擺手,皺眉道:“好好的青天白日鎖什麼大門?進去告訴熒惑,我來了。”
兩個下人頓時流露出為難的神色,其中一個頓了半天,才支吾道:“歲星大人……那個,不是我們不通報……熒惑大人一回來就交代了不許任何人進去,你看這……”
歲星更奇怪了,“連我也不許進去?這是什麼道理?”
下人賠笑道:“似乎熒惑大人是這樣交代的……小的也不清楚,但是……還是請您暫時回去吧,熒惑大人或許不一會就會吩咐開鎖了……”
歲星心生疑竇,冷下了臉沉聲道:“你們讓開!我進去問個明白!”
說著就往裏麵疾步走去,一把將兩個試圖阻攔卻又不敢伸手的下人推了開來,那兩人隻好一臉惶恐地眼睜睜看著她疾步而去,碧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盡頭。
好好的一回來卻要人鎖上大門,是什麼道理?她可是等了一個多月啊!難道連見一見同僚都不願意嗎?他的心果然冷酷如斯……
越過回廊,繞過珠炎廳和熒惑的寢廳,她的腳步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往中庭的櫻花樹奔了過去。她知道的,隻有她知道,熒惑最喜歡靠在櫻花樹下看天,他現在一定在那裏。
穿過一個露天的長廊,就是中庭了!
她卻放慢了腳步,心裏也開始緊張起來。她就這樣貿然衝了進來,熒惑不會責怪她吧?
一腳踏進中庭,眼前忽然一陣飄紅淩亂,她微微一驚,卻發覺漫天都飛舞著櫻花花瓣!如雨似雪,幾乎將一切景物都遮掩了住。
天,現在是冬天啊!櫻花怎麼可能如此盛開?!
她不可思議地往前走了幾步,立即有無數清雅柔軟的花瓣落在身上,拂過臉頰,伸手一摸,卻居然真的是櫻花!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努力在飛舞的花瓣中尋找樹下的那個男子———啊,找到了!那個黑色的修長的身影!
她的神情忽然僵住,臉色一片慘白,隻覺漫天的櫻花旋轉成團,全部砸進眼睛裏。天上地下都有無數冷流鑽進身體裏,順著經脈,一直躥進了心髒———
一陣強烈的痛楚……
炎櫻清醒之後,立即驚恐地發覺自己竟然突然回到了神火宮!屋梁上五彩的瑞獸與她怔怔地對望,眼睛呆滯無神。這裏竟然是熒惑的寢廳?!
冷汗順著脊背淌了下來,將身上的衣裳都打濕了,她飛快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又發覺自己的衣裳居然也給換過了!現在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絲綢袍子,甚至係在腰上的帶子都鬆了開來,大片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凍入了骨子裏。
她驚恐萬分地攏上衣服,一時完全不能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分明記得當時他們都還在參加踩冬儀式啊,怎麼一轉眼她就回到了麝香山?難道那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嗎?
手上傳來陣陣刺痛,火辣辣的,她本能地低頭一看,卻見兩隻手都用潔白的布條包裹了起來,裏麵還滲透出白色的粘膩事物,聞著有一股藥香。頓時,種種回憶全部跑了回來。
啊……她還是沒成功。做了那麼多,說了那麼多,結果修羅依然是修羅,半點也沒改變。
“我真是個傻瓜……廢物……”
她低笑了起來,喃喃自語著。
她自然知道手上的傷如何來的了,當時她已經完全絕望,不顧一切地拉住了他,他整個人就是一團火,灼傷了她。原來他匆匆地要離開,卻是回了麝香山。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什麼都沒改變……
眼淚順著臉流了下來,滴在絲綢的袍子上,立即暈了開來。她捂著臉,放聲大哭了起來,幾乎就想這樣死去。為什麼她不去死?在青鼎山的那個晚上她就該讓熒惑殺了自己!對神抱著希望,換來的隻有絕望而已,是她天真,這個道理早在數百年前就該知道的!
門忽然被人輕輕打開,然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往裏麵走了進來,她動也不動,隻抱著膝蓋用力哭著,恨不能立時身如齏粉,散在泥土裏,再也不要被任何人看見。
“別哭。”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了起來,熟悉卻又不熟悉,隻因為冷漠的語調裏包含了一種化不開的溫柔。然後一隻戴著白色絲綢套的手緩緩抬起了她的下巴,她被迫與那人對望,對上了一雙略微無措的眼。
熒惑……
她的心突然一陣巨痛,幾乎不能呼吸。
不要,不要再用這樣的眼睛看著她了。
那種看著珍貴寶貝的眼神,那種單純地望著她的眼神……
一切都會沒辦法收拾的。
她不能墮落,不想墮落,也沒有資格和立場讓自己陷進去。
她別過腦袋,避開他的觸碰,一句話也不說。
熒惑望了她許久,才輕道:“別哭了,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