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沃爾夫低下了頭,“我沒想到他還在意那件事。但若換作是我,也會在意的吧——不知道自己胸口跳動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不知道那是某種動物的心髒還是從活人身上挖出來的。羅伯特從來不問那個人,自己的心髒究竟是什麼,他不敢問。怕得到的答案,會讓他覺得自己不像個人……”
沃爾夫低著頭,眼睛直望著桌上那一碗被搗碎了的蘿卜。
清冰心頭一酸。羅伯特那個人,一直是一臉白癡的微笑,裝出一副可憐樣博取眾人的同情,還有穿史努比睡衣抱史努比睡覺的怪癖……想不到,他卻有著這樣的過去。看過那些怪物的標本,那個人,也一定在害怕,害怕自己也是個怪物吧。
沃爾夫的解釋,讓仲宇的臉色發白。緩緩地,他才又問:“因為這樣,那個男人讓你們在他手下幹活嗎?”
“不僅如此。他還養大了我們,但要求我們還一大筆錢給他,算是手術費和養育費。為了還債,羅伯特留下了,而我沒有。”
“那就是他愛錢的理由啊……”仲宇自言自語。
聽到那語調中隱含的微微的歎息,伯?側臉望向自己的二弟,所見的,是一雙閃爍異樣水光的黑眸。
頭部的疼痛讓清淩有些眩暈,她好不容易睜開了眼,看見的,是熟悉的身形。
“伯哥……”她低聲呼喚。
“我可不是你的伯哥哦,小姑娘。”極為相似的聲音卻否定了清淩的判斷。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大家在實驗室遇到一個酷似伯哥的人,然後,一陣白光之後,她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不好意思,請問我是在哪兒,我為什麼在這兒?”清淩環視四周,典型的囚室設計,沒有窗,隻有一扇有看孔的門,空蕩蕩的房間,隻有一張床。
“這是我的實驗室啊,”那男人露出惡質的笑容,“我都忘了告訴你了,是你那叫羅伯特的朋友趁你不備,把你弄昏了的。”
清淩輕輕歎了口氣,有些自嘲地勾了唇角。如果是羅伯特的話,她還真是無話可說。自從第一次要抓她、想出了“我決定對付你的辦法就是不惹你生氣”的怪招之後,自己也對羅伯特種種怪異行為見怪不怪了。再說,如果羅伯特當真要置他們於死地,恐怕自己已經被殺了好幾次了。想到這裏,清淩輕聲問:“那,還有別人也被抓來嗎?”
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預期中的憤恨,那男人愣了一下,五秒之後,才回答她的疑問:“還有叔男。”
“叔男嗎?”清淩開始在腦袋裏演算,如果此時,自己能生氣到暴走、並且發出“Fireball”解決掉麵前的人、然後突破重圍救出叔男——這種行動,成功的幾率有多少?
算來算去好像卻是“0.00X”的樣子,淩隻好放棄。在一個人麵對危險之時,血液中那暴力的因子,總是蠢蠢欲動。
“請問你抓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喝茶嗎?如果是這樣,將我關在這樣的房間裏豈不有失待客之道?”
“牙尖嘴利的小姑娘,怎麼會看上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子?”那男子輕笑起來,“在你的伯哥麵前說話,你也是這般嗎?”
那關你什麼事。這句話清淩沒說出口,“請您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不是要說些什麼,又到這牢房裏來幹什麼?”
“……咳!”那男子的表情有點困窘,隻好輕咳了一聲用以掩飾,“抓你來,是為了研究。我要切除你的腦部記憶組織,隻會聽從命令,再也記不起任何事,甚至連感覺也沒有。”
惡質的笑容又浮現在他臉上,“我要把你做成美杜莎。我會找上百條竹葉青接在你的頭部,再找一條非洲大蟒作你的下半身。跟希臘神話中的美杜莎一樣完美。”
這個人,根本就是個神經病吧——看著眼前的男人露出扭曲的笑容,讓那酷似伯?的相貌透出瘋狂的神色,清淩隻覺得身上一陣寒意。美杜莎倒也罷了,更讓她震驚的是,記不起任何事,甚至連感覺也沒有,這麼說,她會記不得大家了嗎?
記不得自己有五個可以依賴的家人,記不得一家人坐在桌邊閑聊著發揚跑題的一貫作風,記不得自己有個孿生妹妹,甚至,記不得伯哥那溫柔的眼神……
想到這裏,清淩心頭一緊。下一刻,她的唇邊泛出了苦笑。
如果可以,如果還有“如果”。那麼,下次見到伯哥之時,她一定要將自己的心意說出來——
如果那時的自己,還是一個有思想、有感覺的“夏清淩”的話,她一定要很大聲很大聲地說出來……
同一時刻,在叔男的牢房。
羅伯特端著盤子走了進來。他的懷裏抱著一塊麵包,還有好幾罐的啤酒,“喂,餓了嗎?”
“哼。”叔男別過臉去,拒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