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回家(1 / 3)

像放扁的氣球一樣萎靡地進城。

像吹滿的氣球一樣飽漲地出城。

在約定見麵的地點、出現在蘇纏綿眼前的,就是兩眼放光,振奮到不行的陸乘風。

“軍隊那邊很可疑,據鍾大人說,此次援軍鳳國、負責帶兵的將領一共有四位。但據我打探的結果,有兩位抱病軍中已經有月餘未曾露麵了。想必是被叛黨監禁了起來。由此可見,軍中定然出事了。”

“沒錯!皇上目前就在鳳國宮內!隻要我們搬來南滄兵,一準能救出皇上!”陸乘風雙目堅定。

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蘇纏綿有些躊躇。

“在白鳳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陸乘風一勒馬身,驚訝回眼,“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一副那個……”躍躍欲試的樣子啊。前所未有的投入呢。

“我隻是……”陸乘風想了想,改口道:“隻是見到了一個老鄉。得知了原來我可能還有的法子。嗯。就是這樣。”正要往前走,發覺身邊的人沒動靜,奇怪地回頭看一眼,後者在馬上有些呆呆的。

“怎麼了?”催促之。

“?”重複之。

“嗯。”

“但是你曾經說過,”疑惑,“你的家,是在另一個世界吧。”

“對啊。我啊,好像還有回去的辦法。”陸乘風很興奮。原本以為根本就沒有回去的指望。所以他每時每刻也算計著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原來竟然還有回去的方法。讓他前所未有的精神振作了起來。有些事直到失去才發覺重要和寶貴,就像他現在想要的心情一樣。

“從前,我沒覺得那個世界是屬於我的。但是現在,我卻因為可以回去,而這麼興奮。”

“……”

蘇纏綿抿嘴,沒回應。

陸乘風自己察覺了,訕訕住了嘴。

渾身有點不對勁呢。好像他這種興高采烈的態度,傷害到了蘇纏綿。但這是蘇纏綿先選擇的道路吧。

兩個人刻意岔開了話題,一路上,飛馳奔往南滄。起初誰也不去提這件事,後來,就變成沒工夫去想這件事了。因為陸乘風自打進了南滄城,就越看越覺得這個地兒眼熟。

“我總覺得,我怎麼好像來過……”

“不可能吧。這裏離江南挺遠的。”

兩個人邊說,邊尋找南滄軍的駐營。找南滄軍就用不著偷偷摸摸了,但是帶著陸乘風一個男子,跑到女兵兵營門口,還是造成了很惹眼的小轟動。

換回女裝的蘇纏綿歎氣,“你男扮女裝會比較好。”

兩眼望天的陸乘風,“不。那是如今的我,唯一的堅持。”

營司大人聽說有一男一女帶著京中手信,來找自己,當下也派人把他們接入帳中。但是看完了信,卻半天都不言語。

“你說她冷著臉是怎麼想呢?”陸乘風忐忑。

“噓。”蘇纏綿讓他先住嘴,自己同時也很緊張。

主營司製是個虎背猿臂的青年女子,風采瀟灑,但拿著信紙唇邊卻浮著縷近乎挑釁的笑容,“你們拿這個來給我。就想讓我動用這支守護大荀的部隊?”

“現在正是需要動用這支部隊的時候啊。”蘇纏綿蹙眉,“皇上現在被扣在白鳳國,帶來的兵隊中有部將謀反。若不解白鳳之困。等安陽一旦打下白鳳國,接下來我國邊境也就很難安泰了。是問將軍,現在不用,是打算何時出動。”

“但這封信有可能是偽造的。雖然筆跡是鍾尚書的,但也有可能是遭人脅迫寫下的。就算是她本人寫的,我和鍾尚書三年沒見麵了。人這種生物是變得很快的,我不能相信三年沒見過的人是否還是我原先信賴的那個人。”

蘇纏綿+陸乘風,“囧。”這人怎麼這麼難纏?

“那你打算怎麼樣?”蘇纏綿急道,“若我們說的是真的呢?”

“那皇上一定會想辦法通知我。”該女,伸出一根手指,“所謂的信使,一定會拿著更能讓我信賴的東西。”

蘇陸麵麵相覷。

“對、對了!”陸乘風忽然想到什麼,猛地背轉身,從懷裏揪出一樣事物,蘇纏綿不好意思地斜目一瞟,看到是塊被紅線拴著的玉。

“這個,是荀臨親手給我的!”陸乘風拿出的,正是荀臨離京前,賜賞他的那塊玉佩。

一看到這個,連周青將軍的臉色也跟著一變。

“這、這不是吾皇隨身攜的玉牌嗎?”再看向陸乘風的眼神也嚴肅了起來,“你究竟是什麼人?”

眼看周青的手都放到刀背上了,陸乘風涼涼地想,再不交待明白,自己就又要遭遇險惡了。

“其實。”蘇纏綿口吻微變,趁勢說明,“這位是宮裏的賀貴人。此次是為了皇上的安危,才不惜以千金之體,冒生死之危。”

周青猶豫了片刻。

“在下畢竟是一個外臣,見皇上的時間不多。但是在下的母親,曾經和皇上相處過兩三年。是否真是萬歲的東西,她一定能認出。請兩位隨我去見母親,若是真的,自然出兵救援。如果是假的……”那目光一變。

蘇纏綿微微一笑,將陸乘風擋在身後,“若是假的,我二人隨將軍處置。”

想到陸乘風的身份,有可能真是宮裏的貴人,周青猶豫再三,還是雇了頂轎子,讓陸乘風坐著。然後帶了幾個親兵,一齊去拜見住在城內的母親。

陸乘風想,這個周青的母親,就是鍾秋霞說過的,那個曾經當過三皇女老師,後來為了不蹚渾水掛官而去的世外高人。唉。真不知是何等風采。一邊在心中,做了諸多幻想。

忍不住又撩轎簾看看,這景色,果然越瞅越熟。

沿路漸漸有人開始與她們打招呼。

“呀。阿青,你回來啦。這次一年都沒見著你吧。”

“沒辦法。人多難管。我抽不開身。”

“哎呀。不是就在城外不遠駐著嗎?你說你老大不小了,不娶男人,不,你娘多操心呀。”

諸如此類的街坊鄰居體幾話,說一溜夠。周青的臉紅紫交加,不好意思地向蘇纏綿一拱手。

“沒辦法。老鄰居們總是這樣。”

“您的母親就是前代周老將軍吧。竟然一個人住在這種陋巷。”蘇纏綿感慨良多。什麼叫清廉。素質!

“母親大人一生就是這種性情。”周青也挺無奈,“啊,到了。就是這個地方。”

蘇纏綿抬頭,見一個幹幹淨淨的小院,有若平常人家。當下對周青母女兩代名將更加好感。毫無利己之心,這才是為國為民的棟梁。

周青進門,見母親不在,又出門問問鄰居:“您看到我娘沒?”

“出去擺茶攤了吧。”鄰居抱了個孩兒,妖嬈一笑,“呀,小周將軍,你可好久沒回來了。”周青最受不了這個,忙著退了回來,讓大家都等等。

那坐在轎中的陸乘風,此刻已經不僅是存疑了。他十分的篤定,這什麼南滄城,不就、不就是施無錯老家——他自己剛穿來時,待的那個城市嗎?

媽的上次離開時走的是水路,這次回來走了陸路,要不然他早就認出來了!正匪夷所思……就聽見……

“哼。死女子,你還知道回來啊!”

一亮若洪鍾的聲響在門口一聲大喝。

周青將軍從板凳上掉下來,陸乘風則從轎子裏摔了出來。眼神從周青將軍不好意思擦著濺滿茶水的大紅臉上不情不願地叫著“娘”一直轉到站在大門口,那傳說裏我國不二的世外高人——

陸乘風不見則以,一見驚天。瞠眼大愕,手尖巨顫,“——老、老周!”

嗯。茶棚阿婆,也是不能小瞧的呢。你以為是個龍套就沒有屬性的嗎?

所謂有熟人好辦事。

話說老周阿婆看見陸乘風那一刹那,二人四目相向,蕩氣回腸。連周青這種粗人,都滿麵滴汗地看出了疑惑。到底這宮裏的貴人,和自己的娘是什麼關係……

老周呆愣,悵惘,迷蒙,曆經一係列動蕩。

“是你?”

陸乘風羞慚,捂臉,冷汗,咬牙承認:“啊嗯。”

周青想這樣不行,於是起身,“娘。這是宮裏的賀貴人。”

老周疑惑了,“你怎麼會成為宮裏的貴人?”

陸乘風悵然仰首,“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開花落終有時,總賴東君主。”背手回頭,傷感一笑,“老周……一切都是緣分。我和你,沒有緣分啊。”

一句話,老周滄然而涕下。兩人黯然銷魂。

幸運的是,如此一來。玉牌是否真假已無需鑒定。陸乘風靠人品就足以取信我朝周老將軍。

這個意外的小插曲,大大加速了南滄軍發兵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