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風雲從凳上滕的站了起來，額角又泛起了隱隱的痛意，可是，抵不過心裏的震驚，那是夢境嗎？他不記得了，不記得了，那些曾經在夢境現的事與人，難道是真實發生的事嗎？怎麼可能？可是他為什麼不記得那個女人的臉，他不記得，是他失憶的關係嗎？他勾勒過無數的麵容與場景，可是，記不起來，記不起來啊……
“你回來的時候，是失明的，我們請了最好的大夫給你療傷，給你解開了顱內的血瘀，你的眼睛複原了，可是那三年的記憶，你似乎記不起來了。”
失明？
看著莫風雲變幻莫測的臉龐，莫輕言站定在窗邊：“你想起什麼了嗎？”
“隻是有些片段，但不真切。我不能判斷，那是真實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莫風雲說道。
莫輕言點頭：“不必勉強。畢竟已經過去三年，也許應該請大夫再來仔細檢查下，你要不要去那個地方看一看呢？觸景生情，你會想起什麼也說不定。”
莫風雲沉默，想了想之後給出答案：“那個地方，我一定會去一趟，但不是現在。莊裏的事情還沒完。”
一個小小的影子蹣跚走過來，胖嘟嘟的臉上漾著笑容，一雙小手拚命地往前伸，一直想要抓住她，小人兒一直在喊：“阿娘，阿娘……”
阿寶已經會走路了。小小的臉不知憂愁，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小小的手喜歡抓著自己的衣角：“阿娘，阿娘……”
眼淚又流了下來。
阿娘不是好娘親，阿娘不能陪著你。
阿娘要找爹爹，阿娘不能陪著阿寶。
阿寶，阿寶……阿娘好想你。
莫風雲第一次發現，女人竟然可以有這麼充沛的眼淚，這個床上的女人，好像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流光似的，他伸出手，為她擦眼淚，最近這件事情做得很順手了。似乎為她擦幹眼淚，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將耳朵湊近她的唇邊，想聽聽她在說些什麼，結果，卻隻聽到一個名字，阿寶，阿寶……這個阿寶到底是誰？為什麼她自己要用這個名字，為什麼昏迷的時候她也叫著這個名字，這是人是誰？莫風雲心頭湧起一些不舒服，總覺得那個名字有些礙著自己了。可是看她不斷湧出的淚，他附在她耳邊，一如既往的輕聲安慰：“我在這，別哭。”
眼淚慢慢收了回去。可是，那個流淚的人，卻還是沒有醒來，也沒有給他一個答案。
很餓。
讓她醒過來的，是無法忍耐的饑餓感。
當阿寶睜開眼睛的時候，隻看到白花花的蚊帳頂，還聽到自己肚子傳出來咕嚕嚕的聲音。
“你醒了？”身邊低沉的聲音傳來過來。阿寶驚慌轉頭，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布滿了胡茬子，一雙幽暗深遠的眼睛，牢牢地鎖著自己的目光，她張了張口，想發出聲音，卻發現喉嚨幹啞艱澀。
莫風雲坐睡覺緣，扶起她，像是知道她會有的感受，先喂了她水喝。阿寶隻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心裏有些犯突，可是杯子已經湊到了唇邊，她喝下兩口水，便不再喝。
“哪裏不舒服？”莫風雲問。
阿寶搖了搖頭。
“睡了這麼久，一定餓了，我讓廚房準備了粥。”說著，莫風雲又將她稍稍扶了起來，在她身後墊了兩個墊子。“痛麼？”
阿寶看著莫風雲，而後搖搖頭，最終還是這樣了嗎？
“不痛還是說不出來？”莫風雲目光不離她。
阿寶張了張嘴，又搖了搖頭。
看阿寶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意，莫風雲輕觸阿寶的臉龐，溫柔的說道：“難過就說，別忍著。”說完轉身走到桌邊，拿起毛巾絞了一遍，走到床邊要給她擦臉，她一臉驚慌，盯著莫風雲：“你……你做什麼？”
“擦臉，別動。”說完，溫熱的毛巾覆上了她的臉龐，他擦得很仔細，把些許的淚痕都擦幹了。她昏迷的那幾天，莫風雲就一直守著，為她擦淚，為她淨臉，如今做起來，已經熟能生巧。
“要不要漱口？”擦完臉，莫風雲又問。
阿寶點點頭，事情已經脫離她的認知範圍，她隻能被動接受了：“你……”
“漱口。”一杯水遞到嘴邊，她認命的漱口，又看著莫風雲，不一會，莫風雲端著一碗粥坐到床緣，舀起一勺，吹涼放在阿寶嘴邊，“先喝點粥。等一下還要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