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當蝴蝶破繭而出(3 / 3)

而真正屬於她的記憶,一時間,她竟然找不著了。

她端著豔麗的調酒,茫然地問昆汀:“我是誰?”眼裏浮起朦朧的光,像淡淡的迷霧。

昆汀愣了一下,然後有些為難地望著她。

她猛地收起眼裏的迷惑,恢複淡定,她扯起嘴唇,笑笑說:“活太久了,竟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然後喝酒。

昆汀沒有說話。

她喝完酒,擱下酒杯,終於露出點興奮的表情,“去看看傳說中的吸血鬼吧。要殺人,也不看看在誰的地盤上。”

她站起,酒吧裏的男人們吹起口哨。她風情萬種地勾唇,迷亂了整個夜晚。

“所有匍匐在我腳下的魔靈喲,聆聽你主人的願望,從契約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升起吧。”

起霧了。

濃重的霧氣籠罩了城市。明明是伸手觸摸不到的水汽,卻壓抑厚重有如巨石在胸。

所有的魔物不再嚎叫,暗夜精靈不再歌唱。

隻有人類發出粗俗的咒罵,擾亂了本來的沉靜。

因為他們不知道。

迷霧的魔王來了。

蝴蝶夫人踩著高跟鞋,在肮髒的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左右看著,試著找出潛伏在黑暗中的凶手。

四處都是輕淺的呼吸聲,但是沒有她想要的。

她不禁有些煩躁。

突然,她嗅到了一絲陳腐的血腥味,陳腐到好像有幾千年之久一樣。她的眼睛一亮,加快腳步,追隨那個氣息。

“啊——不要!”

女孩子的慘叫,在這個時候突兀異常。

她心一緊,展動身形,瞬移了好幾個街口。當她定住時,聽到轉角處女孩子尖銳的慘叫變成了悲慘的哭泣。

“不……不要吃掉我……”

她本來很憤怒的,可是聽到這句話又有些好笑。

看來這次的,是個幼稚的小姑娘。

接著,野獸般沉悶的吼聲傳來,嗚咽一聲,飽含著痛苦。

她的怒火再次上升,反手投出一道魔法,轉過轉角飛去。

“砰”的一聲,她臉色一沉,她知道她失手了。

她心情惡劣地走過去,果然隻發現濃霧中,一個女孩子靠在牆角,畏縮著,看著她。

“襲擊你的人呢?”她粗聲粗氣地問,有點氣急敗壞。

顯然,她凶惡的口氣讓那個小姑娘更加恐懼,隻是瞪大了一雙眼睛,默默流淚。

她深吸幾口氣,試著緩和語氣,再問一遍:“剛才攻擊你的那個人,到哪裏去了?”

女孩眨眨眼,斷斷續續地說:“剛才……有一道紅光……他躲開了……然後……然後就不見了。”

她皺皺眉頭,知道無論如何是再也追不上了,便蹲下,捏住女孩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到一旁,眯起眼,察看她脖子上的傷口。

被咬了兩個洞,上麵沾染著那個吸血鬼的魔力。但很幸運,她沒有被吸幹血。

她難得溫和一次,問:“疼嗎?”

女孩很誠實,小聲道:“疼。”

她歎一口氣,“我不會治愈魔法,沒有辦法幫你療傷,你跟我回去,簡單包紮一下吧。”

女孩怯弱地看著她,半天,才囁嚅地問:“請問……你是魔法師嗎?”

她大笑,反問她:“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魔法這種東西嗎?”

女孩低頭,“我本來不信的……可是今天過後……我就信了。”

她衝她眨眨眼,“我不是魔法師,我是女巫。你可以叫我蝴蝶夫人。”

“蝴蝶夫人?”女孩吃驚,“巧巧桑?”

她又大笑,“不是普契尼筆下的那個日本人。”她指指自己臉頰上的蝴蝶,“而是指這個。”

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好了,隨我走吧。”她牽起女孩的手,一個瞬移,就來到了“昆蟲”酒吧的門口。

她神態自若地帶著女孩走進酒吧,而女孩規矩的裝扮,立刻引起一片嘩然。

“夫人,你要這裏的野貓全部換成小白兔嗎?”有人哈哈大笑。

她看了眼女孩。大眼白膚,很清秀,走起路來教養也不錯,一身上好料子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是個貴族。

而且,總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一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過,她的記憶本身就不太可靠。

她無視眾人的喧鬧,將被這個陣勢嚇壞了的女孩拉到吧台,對昆汀說:“幫她包紮一下。”

昆汀麵無表情,“我是酒保,不是護士。”但仍走到後麵,不知從哪變出一個藥箱。

女孩仰起頭,讓昆汀為她包紮,齜牙咧嘴地忍著痛,表情很可愛。

蝴蝶夫人一手支著吧台,微笑地看著她,明明沒說上幾句話,但她由衷地覺得,這個乖巧的女孩,她很喜歡。

等女孩上完藥,脖子上多了一圈白色的繃帶。

“給她一杯‘葡萄汁。”蝴蝶夫人又對昆汀道。

昆汀這次瞪著她,“我這裏好久沒有做過這種無害飲料了。”

女孩在一旁聽了,漲紅了臉,輕聲道:“我可以喝酒精飲料,我已經二十歲了。”

昆汀和蝴蝶夫人齊齊瞪著她。

她的臉更紅了,垂著眼,咬咬唇,卻是很認真,很堅定地說:“我沒有騙人!”

蝴蝶夫人笑笑,“我說我也二十歲,你信不信?”

女孩睜大眼睛,“一點也不像啊。”說完之後,又覺得失禮了,連忙補充道,“不是,我是說您很成熟。”說完還是覺得失禮了,幹脆閉上嘴,不再多說。

蝴蝶夫人笑著拍拍她的頭,道:“我騙你的,怎麼可能。我比你能想象的還要老。”

昆汀無聲地看了她一眼。

“那好吧,親愛的,你想喝點什麼呢?”蝴蝶夫人問女孩,不,照她的年齡已可稱為女人,但怎麼也不太協調。

“‘綠色蚱蜢’好了……”

蝴蝶夫人無語,昆汀則是說:“那要等我找到奶油在哪……”

“給她一杯‘水果賓治’吧。”蝴蝶夫人終於下了決斷。

昆汀調好酒,遞給她們。

“這不是我要的酒。”蝴蝶夫人說。

“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發明一種調酒。”昆汀答。

“這是什麼酒?”女孩看著鮮紅的酒,好奇地問。

蝴蝶夫人看她似乎已經從恐懼中解脫出來了,微笑道:“‘血腥瑪麗’。”

女孩聽了這個名字,畏縮一下。

傳說中,嗜血的伯爵夫人,用少女潔淨的鮮血保養不老的容顏。她身上經久不衰的血腥味,妖異,卻讓人產生莫名的興奮。

她沒有用這個傳說去嚇唬小姑娘,隻是說道:“你已經二十歲了,許多貴族姑娘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嫁人了。”

女孩紅了臉,羞澀地說:“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她衝她眨眨左眼,“那他一定是個俊俏的小夥子。”

女孩嘿嘿地笑。

“啊,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真是失禮。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女士。”她學著老氣的紳士口吻對女孩說。

女孩揚起微笑,有些迷人,輕聲答道:“弗萊麗,我是弗萊麗·巴特。”

今夜的霧,濃得不正常。

肖恩·夏尼坐在汽車裏,雙腿交疊,透過車窗,看著窗外。

他細細撫摸著手腕上的金色腕表,有些心神不寧。

因為大霧,汽車開得很慢,慢到令人煩躁。

他閉上眼,索性不去想那擾人的濃霧。

馬上就要到家了,弗萊麗一定在等著他。

弗萊麗。

想到那個羞澀溫柔的孩子,他的唇揚起淡淡的笑。

他想起,前幾天他出城的時候,她一副明明很不快樂、但是又偏要自我壓抑的樣子,讓他莞爾。他一再表示他隻是出城幾天,可她仍是紅了眼睛。

也是,她從小到大很少跟他分離,無論他到哪,她都會跟著去。

都會跟著啊……

那天,也有著這樣詭異的迷霧呢……

他振作精神,耐心在車裏等待終點。

肖恩·夏尼剛下車,就看見那個叫做梅莎的女仆焦急地跑上來。

他皺眉。

“伯爵先生。”梅莎深吸一口氣,說道,“弗萊麗小姐不見了。”

他緩緩地重複:“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梅莎再吸一口氣,勇敢地說:“就是我們都找不到她了。”

“是嗎?”他的嘴角帶著笑容,“你們把她弄丟了嗎?”

“恐怕是的。”

“你們這麼多人都可以把她弄丟?這麼多人啊,竟然沒有一個有用,都是些廢物嗎?”

梅莎手指抽動一下,道:“可能吧。但雇用我們的您也好像高明不到哪裏去啊。”

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陣吸氣聲,別的仆人拿出雪白的手帕擦了擦冷汗:也隻有梅莎敢這麼頂撞伯爵先生了。

肖恩眯起眼,眼裏幽暗的怒火苒苒,對仆人說:“你們全部被解雇了。”

梅莎轉過頭對眾人說:“不要在意,他隻是說著玩玩。”

“這裏到底我是主人,還是你是?”他的語氣越發森冷。

“啊,當然你是。”梅莎心不在焉地答道,“比起那些,弗萊麗小姐現在可是很危險呢,最近那個莫名其妙的吸血鬼在狩獵紅發的女孩子。弗萊麗小姐消失在這種……”她考慮了下措辭,“這種詭異的迷霧裏……”

肖恩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就要走。

“喂喂,伯爵先生,你到哪裏去啊?”

他回頭,眯眼看著梅莎,“難道還要我指望你們這些廢物找人?”

“啊,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梅莎慢吞吞地說,“她沒有事。”

肖恩斜眼看著她。

“如果她死了的話,我會第一個感知到。”

肖恩轉過身子,“你的認知還太淺薄,這個世界上,比死亡可怕的事還有很多。”

梅莎哼了一聲,“可是,我還有著冷靜。你要找人,怎麼也得等這討厭的霧散了之後再說吧?我可不想明天早上跑到警察局報案說,我們這裏失蹤了兩個人口。”

肖恩看著她好半天,然後才扯掉勒住他脖子的領帶,疲倦地走向屋子。

在進門之前,他回頭看向梅莎,輕輕說:“如果弗萊麗有什麼不測……”他頓了一下,“你們可不是被解雇這麼簡單哦。”

梅莎愣了愣,他明明說得很輕,但她還是產生了一股寒意。

第二天,迷霧散盡,陽光明亮,將一切照耀得聖潔美麗。

肖恩坐在床上,愣愣看著窗簾的隙縫中透進來的光。他下意識去觸摸他放在旁邊的長刀,感覺它溫暖如昔。

他這才鬆了口氣。

他的早餐用得不甚愉快。因為梅莎執意說報紙上並未登出吸血鬼又殺人的事件,所以說不定是弗萊麗自己玩得太開心,以至於忘了回家。

她以為弗萊麗會像她一樣嗎?

早餐過後,他心情惡劣地來到書房,管家早已將信件歸好類別。

他粗略地翻看,心裏想著弗萊麗可能會去的地方,直到一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雪白的信封,上麵寫著“肖恩·夏尼伯爵親啟”。

他打開信封,抽出信,閱讀。

上麵寫著:

“伯爵先生:請來認領您的未婚妻。”

落款是蝴蝶夫人,而印章的圖案,是一隻精致的蝴蝶。

第二章 肖恩·夏尼伯爵

“啊——”蝴蝶夫人打著嗬欠,很不優雅地從門外踱進酒吧。

“太陽剛好下山,您起來得非常準時。”昆汀微笑著對她說。

她搔搔頭發,讓它變得蓬鬆,睡眼惺鬆地說:“我討厭冬季,白天總是太短。”

“如果您將睡眠習慣顛倒一下的話,您就會喜歡冬季的。”

她瞟了眼昆汀,“那我就會討厭夏季,這又有什麼區別。”

昆汀轉移了話題:“那位兔子小姐還好嗎?”

“會有什麼不好的。”她的眼神飄向酒吧的後麵,“我讓她舒服地睡著。”

“她的未婚夫真是那個夏尼伯爵?”

她冷漠地答道:“如果她真的叫弗萊麗·巴特的話。”

肖恩·夏尼,全國最炙手可熱的貴族,繼承了他那位令人愛戴的子爵祖父的金發碧眼的,同時也繼承了伯公的伯爵爵位。英俊得耀眼,錢也多得耀眼。

那個俊俏的男孩子,常常穿著剪裁得體的正裝,將自己修長的身體包裹著嚴嚴實實。自己還是個少年,卻老成得不得了,冷漠而尖銳,明明外在那麼出色,脾氣卻很差勁,還老是喜歡說著傷人的話。

多麼矛盾的一個人。

腦海裏都是那個少年的樣子,他揚起唇角,譏誚地笑著時的樣子,他冷冷無視眾人的樣子,還有他偶爾露出溫和眼神的樣子……

“夫人……夫人……”

她一凜,回過神來,“啊,我走神了。”

“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人了嗎?”昆汀微笑著,“您的表情很溫柔呢。”

她顫抖一下,別過頭,“說什麼呢,不要把溫柔這種惡心的詞用在我身上。”

溫柔,這樣的詞彙,早已同她告別。她惡毒,放縱,荒唐,糜爛,就是不溫柔。從她進入紅燈區開始,她就沒有了這項女人的優良品質。

就在這時,酒吧進來一個人。

他身穿著灰色的長風衣,身形頎長,那一頭燦爛的金發和這裏灰暗的氣氛格格不入。他用藍得有些寒意的目光看了酒吧裏麵一眼,冷笑了一聲。

這聲冷笑,讓酒吧裏立刻產生了一種敵意,甚至是殺意。

他向吧台走去,步伐優雅。他在蝴蝶夫人身邊坐下,對昆汀說:“龍舌蘭酒,謝謝。”

“好的,先生。”昆汀嫻熟地倒好酒,在杯口抹了一圈鹽,放入檸檬,遞給他。

他輕輕搖晃琥珀色的酒液,然後一口飲下。

他仰著頭,半閉著藍色幽光轉動的眼睛。隨著酒液的吞咽,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握著酒杯的手修長幹淨,衣袖整齊地扣著,扣子上鑲嵌著金色的家徽。

蝴蝶夫人直勾勾地看他將一杯酒喝盡,心髒慢慢地跳著,慢得出奇,好像下一刻它就會停止活動,將她拋棄在永恒的靜止中。

她怎麼會忘了呢?人類的軀殼是會成長的啊,過了十年了,他早已不是那個單薄的少年了,他的個子變高了,肩膀變寬了,胸膛變厚了。

他超越了時間,變成了一個男人。

突然,苦澀湧上喉口。記憶裏,她小心珍藏著的那個少年不見了,恍然間,好像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她不知所措。

“我的酒呢?昆汀。”她逼迫自己開口,將胳膊死死抵在吧台上,掩飾自己的顫抖。

“當然有,夫人。”昆汀笑著,端出一杯紅色的酒,給她,“紅魔王。”

她一愣,鬆了口氣,感激昆汀此時的幽默。雖然她還是完全笑不出來,但她仍竭力平靜地問道:“它跟‘紅魔鬼’酒有什麼關係。”

“就像名字一樣,‘紅魔王’是‘紅魔鬼’的上級。”

“昆汀,你的幽默感真是讓人無法恭維。”

“我很遺憾,夫人,我會努力加強的。”

她搖搖頭,終於笑了出來,明媚如花。

坐在她身邊的男人終於轉頭,看著她,眼裏陰晴不明。

她知道他在看她,卻不敢迎上他那雙藍色的眼睛,怕他的眼睛太過清澈,映照出她的激動與無措。

他死死看著她,大有逼她正視他的意思。

可她怯弱地喝著酒,怕他看出酒杯裏液麵的搖晃,一口接一口,不敢停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走到他的身旁,咧著嘴對他說:“嘿,貴族,我看你不順眼。”

他斜眼瞟了一眼男人,說:“那關我什麼事?”

“嘿,你這個小子!”男人說著,動手揪他的衣領。

他輕巧格開。

男人一愣,然後又惱羞成怒地一拳打向他。

他握住男人的拳頭,慢慢捏緊。男人掙脫不開,發出殺豬般的叫聲,臉憋得通紅。

他突然鬆手,男人轟地向後倒去,躺在地上對著自己的右手不停地喊叫。

“抱歉,失禮了。”他對他身邊唯一的一位女士說道。

她拿著酒杯的手晃了晃,幾乎將酒杯摔在吧台上。

他的聲音,已不複記憶中的那般青澀,低沉磁性,卻是另一種悅耳。

後麵的男人還在叫,有人已經圍攏,罵著粗口來準備教訓囂張的小子。

“吵死了。”她皺著眉頭,緊緊握住酒杯,他強大的存在感,讓她煩躁不安。

酒吧裏立刻鴉雀無聲。

“都走吧。”她說著,有些虛弱,又有些落寞。

“可是,夫人……”

她終於爆發,將空酒杯重重往台上一擱。

沒有人再出聲,拖著地上的男人全數離開。

酒吧裏隻有三個人。

她有些失神。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她下定了決心,要平靜地對待他,自如大方放開一切。可現在,她是這樣失控,這種醜陋的樣子被他看見了……突然,她覺得頸項有些冷,領口太低了,她在他眼裏,一定是個放浪的風塵妓女。

她猛地收回心神。

是了,她是紅燈區的花蝴蝶,放浪是出了名的,她早就一文不值,又何必在這裏患得患失?

她握了握已經空了的酒杯,終於轉過頭,衝他淡淡地一笑,“你好,夏尼伯爵。”

肖恩首次正視她,他的目光仍然直接,可她鎮靜地與他對視。

他看了會她,收回目光,然後說:“我來認領我的未婚妻。”

她笑笑,“很心急嗎?”

“當然。”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她卻為他的坦白刺傷了。

她扯起唇角,不顧自己看起來會有多麼悲哀,勉強地笑著,“那剛才為什麼浪費那麼多時間在喝酒打人這些事上?”

他的眼眸裏閃過惱怒的火花,“我在等你,女士。我浪費的不是時間,而是禮貌。”

對,像她這樣的人不值得禮貌這樣高尚的東西。她彎起紅豔的嘴唇,手撐住下巴,“你的禮貌真是珍貴,隻在剛才出來了那麼短的時間。”

他輕哼一聲:“我的禮貌也是要看對象的,看對方值不值得我去禮貌了。”

她暗暗握緊拳頭。

“嗬嗬,二位明明才見麵,卻好像老朋友一樣了呢。”昆汀突然插話。

兩人同時怔忡。

蝴蝶夫人垂下眼,不語。

肖恩卻說:“或許吧,可能很早很早以前我們有見過。但是,誰又會去記憶和自己完全不相幹的人呢?”

她的心,猛地抽搐一下。

可是,在抽搐之後,她終於看清。她還是笑著,“是啊,您如此尊貴的人,哪是我們這些蜷縮在陰暗角落的人可以觸碰的?”

肖恩沉默一下,突然開口:“弗萊麗在哪?”

蝴蝶夫人輕輕撫摸手腕上的蝴蝶,說道:“跟我來吧,王子,去接你美麗的睡美人。”

她站起,衝肖恩勾勾手。

腕間,七彩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飛舞起來。

她的氣質一下不一樣了,容貌還是一樣冷豔,嘴角還是淡淡的笑。

可是不一樣了,剛才那種溫暖的感覺,變得平靜而無所謂了。

這樣的她,沒有了剛才她給他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剛才,他一度以為他們曾認識了好久,可現在,他可以肯定地說,他們完全是陌生人。

他默默地跟在她的後麵走,眼睛直盯著她一頭搖曳的紅發。

她進入酒吧後麵的一間屋子,指著床上,說:“你的未婚妻。”

肖恩走上去,看見弗萊麗一臉安詳地睡著,這才鬆了口氣。隻是,然後他看到她纖細的脖子上裹著一圈繃帶,立刻眯了眼,沉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蝴蝶夫人靠在牆邊,一派悠閑,“不要用審犯人的口氣,好歹救了你家小白兔的人是我。”她頓了一下,“總的說來,就是你的未婚妻被吸血鬼襲擊,而我救了她。”

肖恩的眼眯得危險,好半天,他才垂下眼眸,說:“謝謝。”

她擔當不起他的感激,這樣會讓她喘不過氣。

她模擬他嘲諷的口氣:“嘖,你這人真別扭,道個謝都好像別人欠你錢一樣。”

他冷笑一聲,“您以為您就不別扭?一個‘不用謝’都說不出口。”她差點後退。他看出來了嗎?看出了她的窘迫,看出了她的羞怯。

她開口掩飾她的心虛:“像你這樣高貴的人,還用在乎我的這句‘不用謝’?”

他皺著眉頭擺擺手,“我不想陪著你討論禮節問題,而繼續降低我的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