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妃色命案了結之後,洛陽城裏頭又出了兩樁怪事——
城東裁縫店的一位少東家不見了。這個人失蹤十數天後,居然自個從京城一路走了回來,至於他為何去了長安,他自個竟也糊塗著,倒是聽旁人說:他這是給人當車夫去了!
隻不過,走失這麼多天,他連自個幹了什麼都記不得了,十數天的記憶竟是一片空白!
除此之外,洛陽市井的“風流鬼”宅邸裏頭也出了件怪事兒——
無人的空宅常常在半夜裏鬧出些動靜。
塗有“風流鬼”字樣的那扇木頭宅門不知被誰扶正了重又釘回門框,關上門,四堵牆裏頭的一地花卉經久不凋,門裏飄散著縷縷花香。
每當月上梢頭、夜闌人靜之時,“風流鬼”宅子裏如同鬧鬼似的,響起一陣似有若無的腳步聲。市井裏再也無人敢在夜間摸進這四堵牆裏頭竊取花卉,失了主人的空宅成了名副其實的一座鬼宅!
夜半時分,一輛馬車徐徐自“風流鬼”宅門前經過。
坐在車廂裏的人,挑開車窗簾子,看了看夜色中那棟“鬼宅”。
“蓮夫人,知府大人昨日啟程趕往京陵繼續查辦奇案——妃色十四之中,十一個女子身世背景不明,袁大人隻知其中一個叫‘昭儀’的女子,似是京陵人士……”
車廂裏,響起語聲,丫鬟在她耳旁叨叨。
鳳蓮輕“嗯”一聲,“官人查案,女眷不便過問,咱們此去,不過是回京陵段府——娘家省親罷了!”
“是的,夫人。”
丫鬟暗自吐舌,也不點破夫人那番心思,隻知鳳蓮夫人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她的官人——新任知府袁大人之外,便是洛陽第一花匠紅棺藏屍——那樁尚未被官府偵破的離奇命案了!
若不是惦著那樁懸而未決的命案,大人與夫人又何須妥善保管了棺中沉睡狀的少年屍身,於洛陽京陵兩地,千裏迢迢往返奔波!
“此去京陵,不知可否探明妃色十四‘昭儀’身世?不知……解開妃色十四每個女子身世之謎,可否探得與她們配冥婚的他,蹊蹺死因?”
懷揣忐忑,鳳蓮趁著夜色,隨車離開了洛陽。
馬車絕塵而去。
洛陽夜街,四下裏靜悄悄的。
“風流鬼”宅裏頭,倏地閃現一點幽幽燭光!
一隻紙糊燈籠從宅院深處飄出,悠悠然懸空飄浮,恰似夜半鬼提燈盞,飄忽的光焰下,“叮”的一聲,落了一麵鏡子。
一點明月澄輝照在鏡麵,鏡子裏人影閃動,一片水色素衣旋出鏡麵,嫋嫋煙縷霧絲裏,飄飄而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素衣輕盈,風致翩翩,竟是無比的灑脫出塵!
少年眉心印堂一點邃古象形文般的“花”字朱砂烙印隱隱浮動,唇邊勾起一抹淺淺笑縷,踏著遍地花香而來,衣袂飄帶之上花瓣飛舞,他輕輕揮起繞藤花杖,花瓣飛空,含情的花影縱橫交錯,一把剪子雷霆電舞般上下飛旋,飛花落葉中一盆美人花卉逐漸成形。
吹開碎碎花瓣,一張美人臉顯山露水,柳條綰發、桃花粉腮,一枚桃花種子綴為烏眸,點睛沾露,月光下盈盈流轉的秋波,嬌俏可人!
摘一片翠葉,剪出那眉兒彎彎,左側娥眉貼掛一物,如兩片枯葉合攏成殼狀,風吹微搖。花杖一點,眉上枯葉蕩悠悠飄落,一隻蝶兒破繭而出,在美人眉梢扇動著兩片沾有斑斑淚痕的蝶翼,猝然振翅飛起,翩翩蝶翼飛過花障,穿出圓月門。
圓月門外——
一抹魅影驟然閃現,但見兩片綺羅香袖如蝴蝶剪翼迎風翩然,留仙裙褶下鳳頭微露,一對兒三寸弓底繡花鞋輕如撲蝶、俏生生探入“風流鬼”宅門門徑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