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聽到“甜心蜜糖”，感覺胳膊上的汗毛猛一激靈全都豎了起來。
這怪女人挺有眼色，知道說不動他，所以試都不願試就直接拿碧落開刀。
他咳一聲問：“這位畫師，不知合影是怎麼合法？”
碧落向他伸出手，抓著他胳膊跳進他懷裏叫：“哥哥哥哥，合影就是我們擺幾個造型，聽到她問翠花肥不肥，你大聲答肥就好。”
風信刮刮她鼻頭，寵溺地答：“翠花，一點也不肥。”
“不是啦。”
碧落抓過他手放在她嘴邊：“哥哥你看我嘴，我說肥時，是不是在笑，肥——肥——”
果然，一“肥”就是一笑呢！
他試著牽牽嘴角，說了聲“肥”，碧落搖搖頭，拿小胖手拉扯他的嘴角命令：“哥哥要大聲說肥！”
“肥！”響亮有力。
在旁候著的莫上桑連忙按快門。
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她真不敢確定這一臉溫柔的少年會是剛進來時的清冷少年，差別好大。原來，人人都是多麵體。
“哥哥說肥的時候最好看了，哥哥以後要是不開心，就大聲念‘翠花肥肥’。”
“隻要翠花和哥哥在一起，哥哥天天都開心。”
碧落想到不久之後的分離，“啵啵”親向風信的臉，一邊親一邊說：“哥哥，就算翠花沒有在哥哥身邊，哥哥也要開心！”
小家夥兒的小嘴已離開他的臉，可臉上的濡濕和拉長的口水線卻戀戀不舍，令他哭笑不得。
碧落臉紅地拿手抹他臉上的口水，扭捏道：“哥哥不準笑我。”
蒲皇瑜和風晴剛好目睹了“打啵”場麵。
蒲皇瑜望向“翠花”細細打量，想不通她到底有何高明`之處可以引得一向不喜與人親近的信這麼愛粘她。是的，他感覺，不是翠花粘信，而是信粘翠花。
眾人閑聊幾句，太皇發話，來張大合影。
大合影完畢，風晴搶過碧落，哄：“翠花，和大哥一起拍張照，好不好？”
“不好！我和你又不親！你老欺負我！”
風晴裝出生氣的樣子鼓著眼瞪她，抱怨：“虧得大哥這麼疼你，你說這話，不怕傷我心？就算不親，就不能合影？”
“哼，我年紀雖小，但也是有肖像權的，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拿合影做壞事？”
風信當和事佬，哄道：“翠花，我們就和大哥一塊拍張照好了。”
既然哥哥開口，那就同意嘍。
隻是，風晴有點得寸進尺，他轉向蒲皇瑜道：“皇上，我們仨能和您合張影嗎？”
蒲皇瑜閑閑地邁進“三人行”，挑著眉說：“有何不可。”
莫上桑按快門時看到了四張迥異的臉。
皇帝閑適，風晴誇張，風信微笑，翠花埋頭嘟嘴。
“小可愛，抬頭說肥，OK？再來一張。”
第二張，小可愛側頭遮去半張臉。
莫上桑再叫：“喂，小甜心，你不要浪費我的膠卷，好不好？”
她的膠卷可是用一點少一點，寶貴著囁！她還想留著拍“京城四大美男”呢！
蒲皇瑜瞅瞅嘟嘴記仇的小囡，小家夥的火氣還挺旺。咳，又不是他提議要合影，他也是“受害者”。
他走出鏡頭之外，走近太皇太後。
太皇一臉幽怨：“瑜兒，你什麼時候能圓了為父的夢想，讓為父早早抱一個像翠花這麼可愛的孫女！”
蒲皇瑜對他的“怨父”臉早有免疫，淡淡地答：“父皇，我不是給你找來翠花了嗎，讓她多陪陪你，也許幾天後，你就不會那麼想抱孫子了。”
碧落不樂意了。
什麼意思嘛？！難不成當她是令人頭痛的惡魔小孩兒？！
她正想抗議，太皇又開口了：“瑜兒，不是為父愛說你。今兒我聽翠花講，民間流言四起，說你不選後不納妃是因為你隻愛男人不愛女人。”
蒲皇瑜聞言，將精芒忽閃的視線投向碧落，碧落四處亂瞟，風晴則一臉吃驚地指指碧落再看看皇上，憋笑憋得很辛苦。
蒲皇瑜泰然道：“父皇，孩兒到底是愛男人還是愛女人，晴將軍最清楚，小孩子的片麵之詞不足為信。並且，孩兒有派專人定期搜集民間信息，目前尚未聽到此類謠傳，父皇多慮了。”
晴將軍最清楚？這話怎麼聽著有點別扭。
“翠花，你那是什麼表情？有委屈說出來，爺爺給你做主。”
要你做啥子主哦，這個時候就不要推她當出頭鳥了嘛！
蒲皇瑜一臉嚴厲盯著她質問：“小小年紀就學會無事生非，恐怕朕要派人查查你的來曆。說，你混進將軍府，到底是何用意？！”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幹什麼事都事先想好“用意”？累不累！
碧落撇嘴：“皇上貴為一國之尊，自該海納百川，大可不必因為民女向太皇反映了一點民間聲音就胡亂給民女套上莫須有的罪名！皇上剛才說，愛男人還是愛女人，晴將軍最清楚。民間還有個傳言，說皇上和晴將軍是親密愛人關係，不知道此傳言是否當真。”
這一番話出去，整個後花園似被凍上一般，那個冷啊，嗖嗖的。
風信擔憂地看向碧落，風晴張著嘴還沒想明白他是怎麼被扯進了話題，太皇太後的視線在皇上和晴之間來回掃，莫上桑看情形不對偷偷開溜，蒲皇瑜盯著她看了良久，麵上平靜無波。
她早就說過這男人城府深，果然！她都這樣“詆毀”他了，他還能隱忍不發，厲害！難不成，瞎貓撞上死耗子，她蒙對了？東來國皇帝愛爬斷臂山？哈，若是如此，那該多好！
風晴打破冰封，轉向碧落板著臉教訓：“翠花，無中生有的傳言，可不能亂講！住在將軍府，可不能滋生助長以訛傳訛的風氣。太皇太後，臣以項上人頭擔保，皇上以國家大事為重，不談兒女私情，更是不近男色。翠花年幼無知，童言無忌，還請太皇太後恕罪。”
蒲皇瑜接口：“晴將軍，朕倒是有不同意見。剛才，你們也聽到了翠花的說辭，從她的言談來看，完全不像三歲幼童，所以不能以童言無忌一帶而過。”
說著，他走到風信麵前，用他尊貴的手抓出碧落放在地上，聲色俱厲地質問：“說！張翠花！你到底是什麼人！要是速速招來，或許朕還能保你一命！”
碧落自從有了“人形”，一直在寵愛中長大，哪裏見過這陣勢。雖然她是有五千零四歲，可其中有五千歲是鑲在天空遠離人間的一塊天眼石，另外的兩歲是充當燭台，後來被媽咪帶到現代“百煉”十個月她才擁有人形，所以若要追究她真正的“人齡”，實際上說起來也不過才三個月。即便是隻有三個月的“人齡”，其中仍有兩個月是呈半人半石狀態，與之相處的人除了媽咪爹地就是三胞胎。來到這裏後，風信的寵愛讓她差點忘了這世上除了好人以外還有惡人。
平生第一次有人對她如凶神惡煞，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渾身一哆嗦，然後眼淚不受控製滾了滿臉。當眼淚滾出，她就勢裝出害怕不已的樣子，兩隻小胖腿抖如篩糠，兩隻小胖手胡亂抹淚，可憐兮兮，無辜的樣子令誰看了都不忍心。
隻是，這個“誰”不包括蒲皇瑜。
風信想抱回碧落，風晴忙扯住他衣袖示意他稍安毋躁靜觀其變。
蒲皇瑜把她拎起來放到石桌上繼續“逼供”：“哭也沒用！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朕曾聽說這世上有種人是天生長不大的小矮人，你，是不是這種人？你到底有多大年紀？還不從實招來！”
“哼，反正皇上早已定了我的罪，愛幾歲幾歲！就算我說我有幾千歲，皇上恐怕也是必信無疑。”
那嫩嫩的嗓音那淚盈於睫的委屈表情緩緩收攏，碧落換上一臉倔強，昂首迎向蒲皇瑜。
哼，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蒲皇瑜迎視著她，緩下臉色，像在問“白菜多少錢一斤”似的閑閑地問：“你可知曉欺君之罪有何後果？！”
碧落雄赳赳氣昂昂，視死如歸：“哼，腦袋掉下來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反正我在這裏孤苦無依，要殺要剁隨你便！你動手吧！”
說完，她緊閉雙眼，伸著細小的脖子等著挨刀。
哼，殺人不過頭點地，她就不信石頭能死得了。
風信看在眼裏，心疼不已，碧落果然如他所料是個孤兒。
他瞅瞅皇上沒有罷休的意思，忙上前跪在太皇太後麵前求情：“太皇太後，翠花雖然比同齡孩子懂事，但她畢竟是個孩子，因無父無母，缺人管教，又曾在民間流浪模仿到一些不良習氣，分不清是非對錯。但是，信相信她本性善良，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信回去後一定好好教育她，請太皇太後和皇上網開一麵，給翠花一個改錯的機會。”
碧落的眼淚撲落落掉下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一跪，要損失多少黃金啊，而這所有的損失，都是為了她。
太皇歎氣。
剛才花園裏還春意融融，怎麼他一跟兒子提婚事，這裏就變冰封雪飄了呢！罷了罷了，他不娶就不娶吧，兒孫自有兒孫福。
太皇揮手讓風信起身，轉向蒲皇瑜道：“瑜兒，你最近是不是為了國事操勞過度，所以連對這樣可愛的女娃也為難起來。這女娃陪了父皇一下午，若說有什麼企圖，也不過是急我所急，插嘴了你的婚事，除此之外，父皇可沒覺出她有什麼壞心眼兒。瑜兒，放輕鬆點，父皇不逼你了，一切由你。信，你帶翠花回去吧。”
風信得令，生怕太皇反悔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抱起淚流不止的碧落，風一般離開後花園。
風晴搖了搖頭，唉，關心則亂，這個弟弟，對她太上心了。回了將軍府，他要和他好好談談。
他扭頭看向蒲皇瑜勾起的嘴角，再次搖頭。咳，這個皇帝，真會演戲，既逗了他弟弟，又為自己解了困，可謂是一舉二得一箭雙雕。隻是，扮老虎吃豬，很好玩兒很有成就感嗎，幹嗎樂得如此開心？真是頑劣啊，君心難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