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銀鏈從手腕斷落在地。
刹那間,血色提醒了他,紅色的潮水仿佛向他湧來,她的笑、她的苦、她的傷在他腦海中泛濫……
密林幽靜
斜暉脈脈的林間小路上,靜靜地停放著一輛單車。尹羽落坐在油桐樹下,垂眼,表情無限溫柔,她的膝上枕著一個人的腦袋,手中拿著一本書愜意的看著。
攤開自己的手掌,尹羽落研究著自己的紋路。
殷子欽抬眼瞄了一眼,伸出左手:“幫我算算,大師?”
笑咪咪的抓起他的手,迎著光,她纖細的手指輕輕遊走:“這道叫生命,這道叫事業,這道叫感情……”
“不對,第三道不叫感情!”
“那叫什麼?”虛心請教。
“叫……尹羽落!”眸子一轉。
“騙人,怎麼會是我的名字?你又捉弄我!”抗議抗議!
“笨蛋!”抽回手,把書蓋在臉上,殷子欽不再出聲。
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臉刷得紅了,尹羽落伸手溫柔的撫了撫他的發。垂下頭湊到他耳邊,輕輕的呢喃:“我也好愛你呢!”
依舊不出聲,嘴角卻微微的往上翹了下。
教學樓的天台,風吹的很亂了頭發。
“我們……分手吧!”一字一頓十分清晰,尹羽落臉色蒼白的盯著殷子欽。
“是不是又吃醋了,所以才一個多星期都沒有理我?說了那麼多遍,我和蘇尼沒什麼,隻是學習上的夥伴而已!”殷子欽弓起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笨蛋,你腦子裏裝的是草嗎?”他笑。
“對,我腦子裏裝的全是草,沒有你那麼聰明,可以了嗎?”衝他吼叫,眸中閃現奇異的金色,垂在兩側的手握成拳,“我討厭你,討厭你的一切,我討厭你,殷子欽!”
沉默
殷子欽的笑容在沉默中慢慢消失。
“如你所願!”他冷漠的看著她,決絕離開。
風依舊那麼大,尹羽落的臉色依舊蒼白,甚至比剛才更蒼白。
她閉上眼,長長的睫毛覆蓋,有肉眼難以分辨的晶瑩顆粒閃爍。
銀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揚,白皙的肌膚,在微光下越發的瑩亮,而那雙金色的眸子是那麼淒苦、悲哀。
站在殷子欽麵前,尹羽落偏過頭:“你現在明白了嗎?你是除妖師,而我,是狐妖……我們必須得分手!”
持劍的手在顫抖,殷子欽望著月光下的她,堅定的開口:“我不明白!”
心一陣刺痛,殷子欽的持劍的手下意識的瞄向尹羽落。
“子欽,不能猶豫,殺了她!”殷澤和蘇玲在一旁催促。
痛!好痛!
他的肉體與靈魂被撕裂為兩半,眼前紅霧迸散。
“殺了我,你就不會痛了!拿起這把劍,我們之間一定會死一個……”鋒利的劍因為尹羽落說話的起伏,瞬間在她的心口劃下了血痕。
“不要——”使盡渾身的力氣甩出了劍。
“哐啷”劍掉落在地。
“噗——”再也控製不住突出了從心口浸上來的血,殷子欽在尹羽落驚愕、痛苦的眼中緩緩倒了下去。
“子欽——”尹羽落衝上去抱住他,“笨蛋!你怎麼那麼笨呢?你會死的!”眼淚狂瀉而出。
殷澤和蘇玲還怔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他微笑著伸手撫平她的眉,末了,在鼻尖一點,聲音有些不穩的開口:“笨蛋,你以為我會讓你死嗎?咳……我,這輩子不可以了。所以,下輩子我一定會等著你,我等著比所有的人都早,早一點遇見你……”
“笨蛋!不許說,不許說!”她恨極了咬住他,眼裏不斷往外湧,牙齒隔著衣服,還是深深地陷到皮肉裏去,隻是抑製不住嗚咽,像是受傷的小動物,沒有辦法再保護自己。她從來沒有這樣軟弱過,覺得像是被剝了殼的蝸牛,隻有最軟弱最無力的肉體,沒有任何遮掩的暴露在空氣裏。
“砰”有煙花在夜空盛開。
“笨蛋……”將她摟緊一些。
她貼上他的唇,他吻著她,鹹鹹的的淚水夾雜在唇齒間,他那樣專注而眷戀,而她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無力抓著他的衣袖,似乎害怕一鬆手,他就會從眼前消失。
大篷大篷煙花盛開著。
他慢慢的離開她,唇角還有笑意,眼睛秀長而明亮。
無數煙花盛開在夜空,而他微微含笑睡著了,神色寧靜而安詳。
“咳……啊——”眼淚如奔騰的水流,悲戚的呼喚聲與悠揚的晚風在一起,在月夜中逐漸傳播,一遍又一遍……
他怎麼能殺她?!
他怎麼能夠忍心殺動手?!
殷子欽跪倒在地,雙手扶著夏緒的身體,感覺火熱的血液流過他的手臂,卻無法挽回,他的淚滾落灑在她的身上,和她的血融彙在一起,卻不能溫暖她逐漸消失元氣的身子。
“子欽——你不能……”邵希言僵硬的止住步子。
“你……居然……”溫亦舒睜大發紅的眼睛,“殷子欽……你竟然真的……”
易夕呆呆的站在一邊。
“羽落……笨蛋……別死!別……別離開我……”他把臉貼在她冰冷的臉上,隻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點一點抽離,疼的他自己也不再有感覺。
“我欠……欠你的,還清了……”她喘息的說出最後一句話。
“沒有!我的愛呢?你……還沒有還……”他吼道,嘶聲求她,“求你……別閉上眼睛……看著我啊!”
時間緩慢的像要停止,呼吸越來越困難。
好困,真的好困了,是血流的太多了嗎?想睡了,就這樣在他麵前睡下去。
然後……永遠永遠不要醒來。
就這樣,用這種幸福的方式,來結束她的一生吧!
手無力的垂向地麵,眼睛緩緩合上。
“笨蛋……”殷子欽細細撫著她已經冰涼的臉頰,然後用力摟緊她,仿佛怕人搶走她似的,一向冰冷的眼布盡是柔情一片。
邵希言望著跪在地上的殷子欽,麵無表情的望向一旁的易夕:“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易夕咬了咬唇,“我隻是希望子欽可以……”
“別說了!”他語帶痛苦道。
易夕怔怔的看著她唯一僅有的人,漂亮的雙眸被一層水汽所遮蓋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對她的愛,已經完全磨滅在了她的行為中,如果……易夕沒有騙夏緒來這裏,如果……夏緒沒有死,那麼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淚水,無聲的滑落下了易夕的麵龐。一瞬間,她明白了,那個愛她、寵她的邵希言,已經徹底消失了。在夏緒同意來這裏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