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平生不會相思(1 / 3)

婉兮是從李以鼎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前因後果。

皇上扣押了胤禎,連德妃也不得一見,婉兮隻得回府,李以鼎不請自來。

“他錯手殺死了賽音諾顏的使臣普奇。”李以鼎是這樣說的。

婉兮聽說過這一件事情,隻是當時並沒有引起注意。他為什麼會這樣做。婉兮歎了一口氣說:“我不懂得你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李以鼎突然上前,模樣顯得有些猙獰,與他舊時裏風度翩翩極不符合。他看上去好像要打她,卻礙於她是女人而忍著沒有動手。可是他的怒氣卻是沒有忍,極力諷刺她說:“你看上真無辜。”古人說紅顏禍水,果然是不假的。

他這樣一說,婉兮眉心微蹙,這件事跟她有關?可她從來不認識普奇,她努力回憶著自己曾在何時見過普奇,慈寧宮裏?可她完全沒有印象。卻聽李以鼎說:“你不必隱瞞我什麼,你的身世,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為他對她沒有關愛和憐惜,所以他的話比胤禎直接上數倍。

婉兮並沒有回答,等著他說下去。

李以鼎說:“你不好奇我怎麼知道的?”

婉兮這才淡淡地說:“如果你已經知道的事既成事實,我追問有什麼意思。”她的回答顯得有些無情,李以鼎冷笑兩聲,說:“書房裏的一道密室,機關在那張宋朝山水畫的後麵。”婉兮的心加速跳動,極力忍著站在原地不動。

各自沉默了片刻,李以鼎方說:“十四爺沒有殺死普奇的動機。你還記得其其格嗎?以前在府裏的一個小丫鬟。她沒有離開京城,我將她安排在四爺府裏。”這倒出乎婉兮意料之外。其其格從房外進來,有點怯怯的模樣。李以鼎說:“說吧。”

其其格說:“我那天在府裏聽到蘇爾特哈什跟四爺說,普奇是他殺死的。四爺之前並不知情,罵了他一頓。蘇爾特哈什說,他留下了一塊七彩瑪瑙玉玦。因為七彩瑪瑙玉玦普天之下隻有兩塊,所以這件事情的結果隻有兩個。要麼他的計謀成功,皇上怪罪於十四爺。要麼皇上查能出是蘇爾特哈什所為,這樣一來,四爺也脫不了幹係。四爺說,既然他想得如此明白,為何還要做這件事。蘇爾特哈什說,他要賭一賭。”

其其格說到這裏,不解地看了一眼婉兮。婉兮卻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

其其格說:“蘇爾特哈什說,如果四爺不測,十四福晉休想活命。我以為蘇爾特哈什會派人暗中對你不利,那天十四爺到四爺府裏來找四爺,我悄悄給他說……”婉兮聽到這裏,突然之間豁然開朗。她站得太久了,身子不由得輕輕晃動了兩下。

原來如此,他一定知道了——他從前不知道的事情。

婉兮突然很想見到胤禎,她對李以鼎說:“你一定有辦法見到胤禎,我想見他。”婉兮心裏一片混亂,不知道見到他到底該說什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有很強烈的願望,她一定要見他不可,一定要。

李以鼎說:“我安排時間。”

婉兮倔強地說:“不,現在。我要現在。”李以鼎瞪了她一會,胤禎關在刑部大牢內,他沒有把握現在是否可以進去見他,但是看到婉兮眼中的堅持,李以鼎不由得說:“我試試。”

李以鼎在京中的關係素來極好,加上他龐大的家族背景,眾人莫不忌讓他三分。再加上他要見的人是皇上的第十四子,刑部官員心思,這十四爺的罪還沒有定下來呢,風雲瞬變,說不定就沒事了。雖然皇上下了旨不得隨意讓人進出,可是也犯不著得罪兩位主子。

李以鼎輕意地進了刑部的大牢。

刑部大牢有一條狹長的走廊,婉兮和李以鼎慢慢走過去,她倚在石柱的後麵。婉兮怯步了,沒有預警地突然掉下淚來。李以鼎愣了一愣,隔著木柵欄見到胤禎靜靜地坐在那裏。

地牢的光陰不佳,在三尺高牆上開了一道小窗,光線打在胤禎麵前的地上。胤禎淡淡地問:“你怎麼來了?”李以鼎回頭看了一眼在石柱後麵的婉兮,對隨來的一個守衛說:“把門打開。”

哐哐當當地一陣鐵鏈的聲音,四下裏無聲,婉兮咽著心酸,她哭什麼啊。可是淚一直掉下來,一直掉。她倚在石柱的後麵一動不動。

李以鼎歎了一口氣,自己走了進去。胤禎從未見過李以鼎歎氣,他站起來,在李以鼎的肩上拍拍了,兄弟一般,然後故作輕鬆地問道:“皇上怎麼說?”

李以鼎說:“早上在南書房裏,已經聽到海達放出話了,若真是京中的人做的,賽音諾顏絕不善罷甘休。”因為不能忍受朝中有人說普奇的死是賽音諾顏的詭計,策淩為了大局可以忍,可是海達和賽音諾顏的兄弟們可咽不下這口氣。

胤禎一點也不意外,因為知道了,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李以鼎見他沉默不語,便問:“其其格都告訴我了,如今你有什麼打算?”

胤禎搖頭說:“沒有。”

“坐等結果?”李以鼎跟在胤禎身邊多年,如此了解他,這可不像他的作風。即使是婉兮的事,他不是也從沒有坐等嗎。李以鼎說:“你想過結果沒有?朝中黨爭的大臣們會借此建議皇上收回兵權,畢竟將數幾萬大軍的領統權放在一個‘衝動行事’的皇子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胤禎笑了笑,反而勸解他:“我如今生死難料,再多的兵權也於事無補。”

可李以鼎卻笑不出來,冷冷地說:“你既然也知道生死難料,做決定的時候,怎麼可以如此衝動!”

胤禎半晌沒有回答,就在李以鼎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胤禎幽幽地說:“非如此不可。我明明知道了,怎麼可能放任她不管。”他很早以前就明白了他寵愛她的方式——也許她尚未察覺——是傾盡所有的給予。

婉兮站在石柱的後麵,淚從眼裏湧出來,她屏住呼吸,手指深深地壓向身後的石柱,太過用力而使指尖泛起白色,她做不到若無其事地麵對他,至少現在不行。婉兮匆匆離開了大牢。

細小的腳步聲向越來越遠的方向離去,她走得太快了,而眼裏因淚水麵迷茫,似乎絆倒什麼東西,砰砰的一些雜聲。李以鼎偏過頭去與胤禎視線一觸,胤禎心裏明白,她來了,可是沒有進來。

胤禎眉頭微皺,卻冷靜說:“你帶她來做什麼?”

李以鼎說:“她央我帶她來。”

胤禎歎了一口氣,心裏更沉了,她既然來了,何以不進來見他?他為她所做的事情太多了,李以鼎說:“即使有時候這種想寵愛某個人的方式說不出來,也是應該讓她知道。”他頓了一頓,又說:“我是說書房裏那一間密室。”

胤禎錯愕地望了他一眼,啞然問道:“你怎麼知道?”

李以鼎說:“上次你喝醉了,我送你回來時不小心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