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婢女亦笑道:“你放心,我們一定讓你做個最美麗的新娘子,否則的話,寒涯使者一定不肯罷休。”
陳月影聽她提起古斜陽,更覺不好意思,任她們擺弄自己,一聲不吭。
卻聽那婢女輕輕笑道:“寒涯使者自小跳脫頑皮,做夢也想不到他這麼快就定了心性,願意娶妻。”
另一人道:“這樣豈不是更好?難得他能找到意中人,教中上下,都為了他而開心。”
先前的婢女卻低聲道:“那卻也未必。至少右護法,就不見得會高興……”
她的同伴立即“噓”了一聲,道:“小心被人聽見。”
兩人再不開口,默默地為陳月影梳好頭發、薄施脂粉、點了朱唇,這才退後兩步,仔細端詳了一會,笑道:“果然是天生麗質,不必刻意裝扮,已是完美無瑕。”
忽聽門外人聲喧嘩,有人敲門道:“新娘子準備好了沒有?時辰將到,教中人都已在大殿之上等候了。”
陳月影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她雖然對這一刻有所期待,然而總有種不祥的感覺在心中揮之不去。聽昨夜雲獨步所說的話,柯岩和莫池言他們今天一定會有所行動。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懷中玉笛,隻聽身邊的婢女已道:“陳姑娘,請蓋上喜巾,我們扶你去大殿行禮。”
大紅的喜巾輕輕落下,遮住了她的視線,忽然之間,陳月影覺得自己的前路也像是被它所遮掩,令她再也看不清楚。
* * *
“斜陽,你再走來走去,我這裏的地麵也要被你踏破了。”梅兒望著坐立難安的古斜陽,不禁笑道。
古斜陽麵上一紅,道:“我、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不知為何……我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梅兒凝視了他,招手道:“你過來。”
古斜陽依言走到她麵前,梅兒伸手替他整了整新衣,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又怎能再如此沉不住氣?別忘了,你的妻子以後便要靠你來保護。”
古斜陽挺起了胸膛,道:“我知道。梅兒姐姐,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我根本沒有膽量去見她,也就不會知道她真正的心意。”
梅兒麵上掠過淡淡的惆悵之色,道:“難得能遇上一個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的女子,你要好好珍惜,千萬不要辜負了她。”
古斜陽道:“能夠娶到月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如果這是個夢,我隻希望夢永遠不要醒來。”
梅兒怔了一怔,這已是古斜陽第二次用“夢”來形容,她忽然覺得有些不祥,急道:“別再胡說了,時候不早,你再不去大殿,恐怕新娘子就要等急了。”
古斜陽拉起了她的胳膊,道:“你同我一起去。”
梅兒笑道:“莫非你還在害羞?”
古斜陽麵紅過耳,尚未回答,已聽一人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陪你去大殿,如何?”屈放華已緩緩走進門來。
古斜陽道:“屈大哥,你也來了。”
屈放華微微一笑,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又怎會缺席?有我和梅兒陪你,你是不是可以去見你的新娘了?”
古斜陽紅著臉點了點頭。屈放華已牽起梅兒的手,笑著走出門去,古斜陽便跟在了他們的身後。路上所遇的教眾,在向屈放華和梅兒行禮之後,亦紛紛向古斜陽道賀,古斜陽滿心歡喜,自然也一一致謝。
隻見大殿內外都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教中眾人大多已聚集在殿內。忽見風留行匆匆迎上前來,道:“教主……”輕輕在屈放華耳邊說了幾句。
屈放華眉頭微微一皺,道:“再派人四處找找。”
風留行道:“是。”立即離去。
古斜陽見屈放華神色有異,急道:“屈大哥,發生了何事?”
屈放華看了他一眼,現出一個笑容,道:“沒什麼,小事而已。我們進去吧。”當先走入大殿,與梅兒在上首坐下。適才風留行是向他稟告,說一個上午都沒有見到崔明鏑,而且在總壇上遍尋不見。屈放華雖心知有異,但畢竟今日是古斜陽的好日子,他不想多生枝節、破壞古斜陽的心情,這才避而不談。
古斜陽雖知屈放華對自己有所隱瞞,但他對屈放華頗為信任,既然他不肯告訴自己,必然有他的原因,再加上他一心想著陳月影,也就不再追問,跟著進入大殿,立在台階之前。
雲獨步亦在眾人之中,冷眼望著古斜陽,隻見他一身喜服,更映襯得他神采飛揚、紅光滿麵,不禁在心中輕哼一聲。忽又想起了陳月影,當日在沙漠之中,她曾依大食的風俗穿上白袍、麵戴輕紗,雖然裝扮素雅,卻已令人眼前一亮,今日她若穿起了大紅的嫁衣,不知又是何模樣。
隻聽鼓樂之聲響起,眾人不禁都向門外望去,隻見數名婢女已扶著頭蓋喜巾的新娘緩緩走來。古斜陽麵露喜色,目光追隨了陳月影的身影,再舍不得移開,隻覺她行走之際身形婀娜,比平日更添幾分花心之態。見婢女們扶著她慢慢來到了麵前,古斜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便想緊握她手,卻聽得陳月影身旁的婢女“撲哧”一笑,他這才發覺失態,急縮回手來,麵上早已紅透。
喜娘早已在旁道:“吉時已到,請兩位新人行禮。一拜天地!”
婢女扶了陳月影,讓她與古斜陽並肩向殿外跪下,拜了一拜。隻聽喜娘又道:“二拜教主和教主夫人!”
兩人又向上首跪下,再次叩首。陳月影頭蒙紅巾,不辨方向,隻能任身邊的婢女擺布,她們讓自己走便走、跪便跪、立便立,隻聽喜娘又道:“夫妻對拜!”她的心頓時狂跳起來,隻覺婢女們扶起自己轉了半個圈,自己已與一人相對而立,雖隻看見他的衣襟下擺,但想必是古斜陽無疑了。
她想起他的那些甜言蜜語,麵上不禁有如火燒,默默地行了禮,隻聽喜娘道:“禮成!恭喜兩位新人終成眷屬,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陳月影更覺不好意思,卻覺自己的雙手早已被人緊緊握住,隻聽古斜陽的聲音輕輕道:“月影,我終於娶到你了!”
陳月影急道:“快放手,這裏這麼多人……”
話猶未了,自己忽已被他攔腰抱起,陳月影嚇一大跳。隻覺他抱著自己不住地轉圈,笑道:“我真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聲音中滿是欣喜之意。
陳月影本想讓他放下自己,然而聽得他這一番話真情流露,不禁大為感動,輕輕摟住了他的脖子,低聲道:“不必讓所有人知道,我知道便已夠了。”
隻聽梅兒笑道:“斜陽,你又耍小孩子的脾氣了,還不把陳姑娘放下來。”卻聽屈放華的聲音道:“如此偏狂任性,才是真正的古斜陽,又何必阻止?”可見他對古斜陽的寵溺。
古斜陽卻還是輕輕放下了陳月影,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激蕩的心情,這才緩緩揭開了紅蓋頭,隻見陳月影麵如桃花,含羞不語,說不出的可喜可愛,不由癡癡地凝望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獨步在人群中早已嫉妒成狂,待得見到古斜陽揭開紅巾,現出陳月影的麵容,隻覺她眉目如畫,在嫁衣的映襯下嬌豔俏麗,更勝平日,如有火在焚燒全身,令他燥熱難耐,直想越眾而出,自古斜陽手中將她奪走。
卻聽屈放華揚聲道:“今日是聖教的好日子,大家請各自入席,喝杯喜酒,為新人慶賀。”
眾人紛紛叫好,早有人道:“新人也應該喝上一杯交杯酒才對。”立時有人斟了兩杯酒,塞在古斜陽和陳月影的手中。
古斜陽和陳月影對望了一眼,雖然都有些羞澀,但在眾人的鼓動之下,隻得仰頭喝下。陳月影不善飲酒,被烈酒一嗆,不禁咳嗽起來,古斜陽急上前輕拍她背,眾人見他如此體貼,又再起哄,鬧得兩人都麵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