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對抗的日子終於來到了每一個熱血沸騰的武林豪傑麵前!
喬家大院內,旋轉飄拂的紅葉連綿成幕,鮮明映照出一身杏黃色錦袍的仲長明,玉樹臨風,俊朗不凡。
他的背後,是數千名江湖高手,團團包圍了喬家,方圓數千裏之內,鳥雀不能飛入。
他的麵前,喬思思螺髻縹帶,絲衣輕綃,身姿弱不勝衣。鮮紅的紗衣包裹著的軀體,以雪作肌,裁玉為骨,一雙妙目流波萬種,碎玉爍金。她隻是漫不經心地往那楓樹下一站,然而那絕世的風華仿佛散發出一種懾人的魔力,逼得群豪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不敢再抬頭望她一眼。
但仲長明依然直視喬思思!
昔日一別,喬思思已經由清純羞澀的少女蛻變為青春煥發的少婦,頃長的頸子,柔美的削肩,高高的胸脯,細細的腰身。她的目光既有火的熱情,又承載了水的柔情。此刻,這目光,正大膽地注視著他,仿佛也在為重逢而感到喜悅。她紅潤豐滿的嘴唇翕動著,好像急待傾吐什麼。
那本是任何人都承受不住的熱情與溫柔!
仲長明承受住了!
他平靜而淡定的目光掃視了喬思思的周身:“小武,好久不見!”
沒有人知道,他的手正攏在衣袖之中微微痙攣;他的心,正在為喬思思的蛻變而感到刺痛甚至想要殺人!殺死那個促使喬思思蛻變的人!
“明哥,別來無恙!”
這根本不是一場殺戮!
更不像是生死搏鬥!
這分明就是久別重逢的互訴衷腸!
“正邪不兩立!所以,這武林霸王的旗幟我必須奪回。”
“為難明哥了,明哥曾說誌不在此,如今趕鴨子上架,一定很無奈吧!”若不是喬思思清水般的目光充滿了真誠,仲長明會以為那種對他無情的諷刺。
他長眉微擰:“小武,你該明白,我心依舊,卻身不由己。師父師娘的仇、大哥大嫂的仇,還有文博,這些本該是潛龍的責任,如今卻都背負在我的肩頭!今日一戰,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明白!”喬思思噙了一抹淺淺的笑意,“人生博弈,原屬正常。且看,。”
她忽然一拍手掌,清脆的聲音一起,就有幾名丫鬟押著一幹男人出來:“明哥帶了天下英豪前來,小武感激不盡,正好當著天下英雄的麵,證明小武所殺之人,都罪有應得!”
仲長明一眼看到那十多名男人,心中已是咯噔一聲,暗叫不妙。這些人正是無緣無故失蹤的玉家門徒段長峰等人,也是牽累到武林一百多條人命的關鍵人物。
“段長峰,你可認得眼前之人?”
一臉憔悴的段長峰抬起頭來,看到仲長明,眼睛一亮:“師弟,你來了?”他遊目四顧,發現無數豪傑正虎視眈眈地凝視著自己,“師弟,你來救我了?我被這妖女困住多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師弟來得正好,快殺了這妖女,救我們出去。”他一開口,其餘玉家兄弟都雀躍萬分,一時“師兄”、“師弟”叫嚷成片。
仲長明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失去了一貫的鎮定。
喬思思瞟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麵對段長峰:“段長峰,你假傳武林大會的信息,空色大師懷疑有詐,你竟將之殺害,可有此事?”
“妖女血口噴人!”
“阿彌陀佛!”忽聞一聲佛號,段長峰抬頭一看,牆頭站著的可不正是死在自己掌下的空色大師,這一嚇魂飛魄散:“有鬼!”
“施主若是心中無鬼,豈會見鬼?”
段長峰登時臉如死灰,垂頭認罪。
他一伏罪,其餘眾人焉敢隱瞞半分,都承認自己殺害武林同道。
群情沸騰若潮,仲長明臉色明暗不定。
“玉老爺子教徒無方,是不是死有餘辜呢?明哥?”
仲長明臉色難看,不置一詞。
“各位武林朋友,大家都看到了,我喬思思所殺之人,自有可殺之處。那麼,喬思思何罪之有?空見大師,勝者為王,是否仍然算數?”
“阿彌陀佛!自然算數!喬施主既然證明清白,這武林霸王的位置,仍是喬施主的。”
喬思思揚眉:“既然如此,當著各位武林英豪的麵,思思就做主了。”她目光一轉,環視段長峰等人,“爾等殘害武林同道,其罪當誅!刀斧手何在?”
她一聲嬌叱,竟真有一幹赤膊大漢自後堂出來,手握一柄大刀,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斬!”她柔聲細語,猶如春風中的柳絮那麼輕柔,然而她的話又帶著刀鋒的淩厲,溫柔一刀,甜蜜的絕望。
“慢!”段長峰身子突然抬頭,嘶聲叫道:“師弟,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明知這一切不是師父的命令,是你……”他的喉嚨口突然破了一個大洞,血流如注。他的眼睛還死死瞪住仲長明,充滿了懷疑、不甘和憤恨。
“明哥,你殺人了!”喬思思幽幽歎氣,“其實他說出這一切不是師父的命令,不正好證明我殺錯人了麼?你為什麼反而急著殺人滅口呢?你是怕他後麵那句話:是你……是你什麼呢?指使麼?”
仲長明身子微微顫抖,隻是瞪著喬思思不說話。
“所以,明哥才派人暗殺這些人!”她食指微翹,沿著身後的男人劃了一條長長的橫線。那些人本已絕望,聽了這話,不約而同地一起瞪住仲長明。
仲長明卻看著喬思思,忽而笑了:“小武,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這一年你一點沒有閑著。”
“彼此彼此!明哥忙著殺人,我呢,忙著救人!”
她此言一出,群雄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呼喝起來。仲長明的右手慢慢舉起,隻聽得倉啷之聲不絕於耳,他帶來的數千人馬突然分成了兩派,其中一派出手如風,製住了另一派。
變故突起,那些橫遭不測的江湖人士都懵了。
“仲長明,你幹什麼?”
“仲長明你這個披著狼皮的家夥!”
“我等有眼無珠,請喬姑娘原諒!”
“請喬姑娘原諒,請喬姑娘做主,請喬姑娘替天行道,滅了狗賊!”
……
喬思思噗嗤一笑:“現在,我都鬧糊塗了,到底誰正誰邪?明哥,你說呢?”
“小武!”仲長明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其實你若是肯歸順於我,自廢武功,我是可以饒你一命的!”
“明哥,你看我是這樣的人麼?”喬思思偏著腦袋,俏皮的模樣令人心醉。
“不能為我改變麼?”
“你?”喬思思秋波含情,“明哥,我告訴過你了,我不是紅杏!”
“可是,他還值得你留戀?”仲長明手一揮,仲長秀扶著醉醺醺的玉潛龍走出隊列。
喬思思溫柔的笑靨裏忽然有了一層肅殺之意:“其實我若是聰明一點的話,是應該聽從明哥的。畢竟,明哥人多勢眾,即使少了三分之一,餘下的人馬對付我們數十名女子,擠也把我們擠死了。”
仲長明麵有得色:“你明白就好!”
喬思思黯然。
“小武,其實我們本不必走到這一步的!”
“沒錯!明哥,其實我也真的不想走到這一步的。可惜……”她皺了皺眉,仿佛不勝惋惜,“明哥,淩步蘋後頸上的蠍子是你所為吧?”
仲長明微微變色,卻不否認,隻“嘿”了一聲。
“明哥,你知道嗎?思思什麼都能商量,唯有兩件事,卻是相當計較的。”
“哪兩件事?”
“被人欺騙!不被人信任!明哥答應我奔赴喬家,結果呢?混在華山派當中意圖不軌。明哥這樣做,真的很讓我心寒呢!”
“是嗎?”仲長明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了。
喬思思點了點頭,嫣然一笑:“所以,我說了,我做不來紅杏!不僅因為你,不值得!而且也因為……”她的表情更加溫柔了,溫柔得仿佛能夠沁出水來,“夫君,會無條件信任我,縱然我當著他的麵殺害了公公婆婆!”
仲長明沉默,陰鷙的目光從喬思思臉上轉移到醉得不省人事的玉潛龍身上,打量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無條件信任?小武,你不見他日日醉酒夜夜玩樂,這樣的信任值什麼?”
“明哥,你不懂!因為你從未像夫君這樣全身心地去愛別人!你的心太大太野,你的渴望太強太貪。我隻是你心中角落上的一點紅色罷了!就像今天,明哥大張旗鼓地率眾前來,稱霸武林也隻是其一吧?”
“哦?”仲長明臉色陰沉,目光閃爍,“你還知道什麼?”
“不多,隻是恰好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典故而已。”她玉掌一翻,瑩白色的掌心中,赫然是那瓶令所有武者都動心的百花香,“明哥的其二應該是這個吧!”
仲長明目光直勾勾盯著百花香,似乎恨不得將之奪了過來。
“百花香啊百花香!二姐一番戲言,真真害苦了小妹呢!”
“戲言?”
“大嫂,你出來吧!”
隨著她的聲音,唐素娥翩然而出,眉眼含笑:“阿明,百花香隻是一瓶藥而已,隻不過增加了讓人懷孕的機會,所以才價值黃金萬兩。唔,也許還有養顏美容的功效,伏虎,你看我這些年有沒有老了?”
“娘子在我眼中,永遠如初見一般貌美如花。”玉伏虎自屋簷上縱身躍下,猿臂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唐素娥的腰身。
“你們沒死?”仲長明陡然色變,“我明明親眼看到那兩個人頭……”
“那是我二姐的手筆,我二姐擅長易容,隨便找兩個骷髏頭,她就能易容成想易容的人。”喬思思撇了撇嘴,也隻有二姐,才會拿那些惡心的東西當寶貝,“當然了,我爹自然也沒死,他隻是和我娘一起雲遊四海去了。”討厭,這麼盛大的場麵,她爹她娘她三個姐姐竟然都給她閃人了。三姐最計較了,居然還說什麼要她知恩圖報。真是的,不就是說了一大堆刻薄的話嗎?她此刻小心肝還被刺激得隱隱作痛呢,不找她算賬她還得寸進尺!
仲長明握緊了拳頭,麵上肌肉已開始抽搐:“但喬玉兩家明明是宿仇……”
“這個麼,你也隻是猜中了一半。其實呢,我爹和我公公非但沒仇,而且還是結拜兄弟,那我和夫君呢,算是指腹為婚了的。結仇的,是我娘。我娘的確是青門中人,奉命逼迫我爹這個江南大富為青門效力。結果,被公公救下。非但如此,因為我爹垂涎娘親美色,公公就擅作主張,製住了我娘的穴道,給他們辦了婚事。我娘心高氣傲,哪裏咽得下這口氣?但武功被製形同廢人,她隻好忍氣吞聲,一直忍到生下我和三姐這對雙胞胎,才因出血過多,公公為她解開了穴道。後來我娘報仇的事,大概你也聽說了。至於公公那一掌,當然手下留情,他怎麼會對未來的親家母動手呢?我娘醒來後,隻求速死,我爹他們才知道娘身上的劇毒已經發作。公公當機立斷,將《回風十九劍》劍譜交由我娘,讓她趕回青門獻功求藥!至於後來麼,仇是沒有了,但我娘卻耿耿於懷,不肯再與玉家來往,喬玉兩家才斷了聯係。直到兩年前,青門換了掌門,洗心革麵,我娘又獲悉江湖中有一股神秘人物對喬家不利。或許是年紀大了,好勝心也弱了,她良心發現,我爹才編了個故事出來,報恩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