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蘭,你乖乖的哦,校醫也說你沒什麼,睡足覺,做好保暖工作,就好了。”巫月雅蹲在床頭,一邊理著被子一邊輕聲細語地說,“我下了晚自習帶宵夜給你,你想吃什麼?”
“紫菜包飯好了。”
巫月雅一下子笑出來,“就這樣?”
她看看等在外麵的老蔣,不好等太久,說:“那,我走囉。”
猗蘭操手伸出被子外揮了揮。
巫月雅走出校醫室,輕輕帶上門,這才很不好意思地麵對班主任。
老蔣看看時間,“這堂課快完了,你也別這時候回班上去,影響大家,我們談談吧。”
巫月雅點點頭,跟在老蔣身後走到小花園。
老蔣在長椅上坐下,問:“你是怎麼想的呀?”
“我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他父母都不在國內,他又不是很合群,一個人孤零零怪可憐的,我隻是想照顧他呀。”巫月雅很坦白很流利地交代說。
這話在她說來一點不奇怪,巫月雅本來就是一看到同學蹲在路邊的話一定會過去問你怎麼了的那種人。
“可是,你不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學生,主要的任務是考大學嗎?”
巫月雅歎了口氣,點點頭,“是啊,我也覺得該衝刺的時候到了,上課我都能集中精神,睡覺前也要背兩個鍾頭的書,可就是跟猗蘭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沒辦法專注啦。”
老蔣進一步引導說:“那你是不是應該,暫停這種相處呢?”
巫月雅馬上大驚小怪地說:“那猗蘭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老蔣愣了愣說:“可是,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的每一個選擇,所導致的結果,隻有你自己能夠埋單,孔猗蘭操他能替你去高考嗎?替你上大學嗎?不能吧!”
巫月雅撇撇嘴,低下頭。
“可是要我不理他,叫他別來找我,我也說不出口呀。五年了,他一直隻有我這一個朋友,對其他人連看都不看,老師,換成你,你能這樣離開他嗎?”
這可問到老蔣了,老蔣為難地看向別處。高一她就分別找巫月雅和猗蘭操談過話,可是猗蘭操我行我素,而且他的確不是個普通的孩子,拿著卷子看一眼就寫出答案,這種顯然是高考狀元備選人的學生怎麼會到二流高中來的?
後來老蔣看出來了,不用說他肯定是為了巫月雅,不曉得這個平凡的姑娘有什麼魔力,兩年多過去了,猗蘭操一點移情別戀的跡象都沒有,仍然是地纏著她。
現在就連老蔣自己,都不敢說“你們閱曆淺,在你們這個年紀戀愛的,以後多數會分開”這種話了。
“月雅,你呢,盡一個學生的責任,我呢,盡一個老師的責任,我不要求你按照我的意思做,隻希望你能想清楚,因為,大學可以再考,但是,青春是不能重來的。”
巫月雅感激地看著語重心長的老蔣,慎重點頭,“我知道的,謝謝你蔣老師!”
“話說回來,”老蔣靠在椅背上,語氣突然變得輕鬆了地說,“考進好學校,不代表工作就比別人找得好,就算工作樣貌都好,到頭來,還是不如嫁得好,這就是女人。我真羨慕你們呀,還這麼年輕,才十八歲,還有那麼長的人生路要走。”
巫月雅有點遺憾地看著老蔣,不,應該說是蔣雪清,其實才四十多歲,結婚沒多久就和丈夫離異,孩子剛上幼兒園,晚自習時沒地方去,就在講台旁邊玩積木。
“蔣老師,真的謝謝你。”
蔣雪清詫異地看她一眼。
巫月雅認真地說:“這幾年你為我們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有你這句,我也不冤枉了。”蔣雪清拍拍她,“下課了,回班上去吧。”
巫月雅走出幾步,突然轉過身,深深朝她鞠了個躬,說:“蔣老師放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這才匆匆跑了。
蔣雪清認真地凝視著她背影消失的方向,許久許久,說一句:“這世道真是變囉,讀書也不那麼重要了。”
說完站起來,撣撣灰,走回辦公室。
巫月雅跟宿舍管理員打了招呼之後,拎著紫菜包飯上樓。男女宿舍當然是禁止互通往來的,可她和猗蘭操算是例外。
猗蘭操不喜歡室友這種東西,所以一個人霸占著一間,要不是確實有多的房間,他估計能被同學殺了祭天。
“猗蘭,你有沒有乖乖的呀?”巫月雅敲敲門,好像沒有鎖上。
推開一看,裏麵點了好多根蠟燭,錯落分布在各個角落,“你毛病呀,又沒停電!”
猗蘭操手裏拿著一根,點著桌子上那根粗壯得像黃瓜一樣的蠟燭,嘴裏說:“突然想過生日。”
“生日是你想過就過的嗎?”巫月雅好笑地放下飯盒,倒是也沒有開燈。
“等等。”猗蘭操打開冰箱,捧出一個巨大的蛋糕。
“你來真的呀?”巫月雅吃驚地接了把手,“校醫不是讓你睡覺嘛,你跑去買蛋糕了?”
“買個蛋糕又不會死。”猗蘭操心滿意足地坐在桌子邊,把彩色的蠟燭一根根插到柔軟的奶油和蛋糕裏去。
“你今年都過了三次生日了。”巫月雅沒轍地幫他點上。
“那今天不幫我過了,幫你過好了。”
“我?我還早呢!”巫月雅好笑地說,不過歎口氣,“話說回來,我生日的時候已經高考過了,我們不可能進同一所大學的,搞不好就不能一起過了。”
猗蘭操眼皮一抬,擲地有聲地說:“不、可、能!”
他說:“你去哪我去哪,永遠都不分開。”
“切,”巫月雅白了他一眼,“那我要是去技校,你也去呀?”
“去。”
“那我要是上護校,你也去呀?”
“去。”
“有男護士嗎?”
“以後就會有了。”
“那我要是落榜了什麼也沒考上呢?”
“那你做什麼,我做什麼。”猗蘭操答得比巫月雅問的還要順溜。
“你這是把自己輝煌的人生,和我一個濟濟無名的小人物綁在一起呀。”巫月雅歪著頭問,“你父母能願意嗎?”
“不願意又怎樣,我又不靠他們。”
這倒是,對於一個經濟完全獨立的人來說,真的是沒什麼可以影響到他的,他就算想去掃馬路都沒問題。
“真拿你沒辦法。”巫月雅想,生到這種兒子,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倒黴。
“對了,你是處女吧?”猗蘭操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巫月雅反應過來,驚愕地朝他望去。猗蘭操盯著蠟燭,好像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見她沒動靜,他又問一次:“是不是?”
巫月雅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你想讓我怎麼答?
猗蘭操想了想,狐疑地說:“難道是天秤?”
巫月雅激動地說:“你就不能加個座嗎?”
“大家都這麼說啊。”猗蘭操很委屈。
“我當然是!”巫月雅瞪道,“居然問我是不是……你腦子壞了?”
“哈哈。”猗蘭操笑著搖搖頭。
“對了,你有處女情結嗎?”巫月雅順便問了句。
“有如何,沒有又如何。”猗蘭操無所謂地說,“跟我有什麼關係?”
“因為很多男人都有啊,如果老婆不是處女的話,總覺得是缺憾。”巫月雅聳聳肩,催促他:“許願吧,吹蠟燭。”
“我不理什麼處女不處女,我這一世的女人隻有你一個而已。”猗蘭操一本正經地盯著巫月雅,臉上燭光明滅不定。
巫月雅看了他好一會兒,“可是,你愛我嗎?”
“我還要怎麼才算愛你?”
“那,你會永遠隻愛我嗎?”
“當然了,就跟你是九月份生的那麼鐵定。”
“你怎麼就敢保證不會愛上別人呢?”她很認真、很認真地問。
“不需要保證。”猗蘭操不假思索地回答。千年彈指一揮,生生世世捆綁,還需要口頭上的保證?這不已然是一個恒定的規律了嗎?
巫月雅困惑地歪著頭,看著他。
這種目光,他以前從未在任何一世的桓紫芝眼中看到過。
她一看到他就會被吸引,他也是。他們像南北極的磁鐵,無需質疑能否相遇。
巫月雅看了他一會兒後,收回目光,盯著蠟燭說:“你才十八歲,你懂得愛情嗎?”
他一陣好笑,我不懂得,難道你就懂得了嗎?
他沒有這樣說,隻是問:“那你說,什麼才是愛情。”
巫月雅下巴抵著手背,幽幽說:“我隻知道,愛情是一種平等,是燕雀和鴻鵠之間,不可能有的東西。”
猗蘭操笑了,“那你怎麼知道,我們分別是燕雀和鴻鵠?”
巫月雅飛快地看他一眼,沒有回答。
“快吹蠟燭吧,都要燒光了。”猗蘭操推了推蛋糕,“這次換你許願。”
巫月雅想了想,雙手合十閉上眼,靜默十秒鍾後,鉚足了勁把蠟燭一口氣吹滅。
“許的什麼願?”
“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不說也不靈,又不是真的生日。”巫月雅打起精神打量蛋糕,“看起來很好吃嘛。”
“不管什麼願望,我都能幫你實現。”猗蘭操伸手把她的下巴扳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