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尾山莊,成排冰雪雕刻成的樓宇亭台,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耀眼。
臥在議事廳冰榻上,撫弄著身下白虎皮床墊,少女打了個哈欠,瞟了眼從門外姍姍來遲的一群青年。
“好慢!咱都快無聊死了!”
“狼主,昨夜風雪太大,耽擱了。”領頭的金發碧眼氣質優雅男子單膝跪地,右手覆在左胸,低頭致歉。
穀鈴鈴翻了個身,從冰榻上跳下,跑到金發男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奧賽德,你沒把他殺死吧?”
被喚作奧賽德的金發青年起身,緩步走到身後那條巨犬身邊,探了探鼻息,冷靜回答,“離死還早。”
“太好了!”穀鈴鈴欣喜地跑到巨犬身邊,甜笑著撫摸昏睡中犬曜的額頭,“乖狗狗,你跑不掉了!”
奧賽德神情異樣,上前一步略帶急切的問道,“狼主要怎麼處置這條狗?”
“拴上鐵鏈,關到……嗯,關到哪兒呢……”穀鈴鈴苦惱地思索起來。
“湖底冰牢比較適合。”奧賽德提議。
“不行!”穀鈴鈴甩頭,發辮上的鈴鐺發出脆響,“關到那會凍死的!咱決定,關到咱的臥房!”
聽到這種結論,奧賽德如遭雷轟,優雅覆滅,手忙腳亂的抗議起來,“這、這怎麼行!狼主!您身為現任狼妖王,怎麼能夠和前任狼妖王的兒子共處一室!”
“有什麼問題嗎?”穀鈴鈴歪頭,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這和狼妖王的身份有關係麼?咱無法理解……”
奧賽德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扯到狼妖王身上,楞了一下,沮喪垂下頭,“好像確實沒直接關係……”
畢竟每個新任狼妖王都是上任狼妖王指定和一手培養的,說起來,兩屆狼妖王之間並沒有任何糾葛,反倒有些師徒情誼在。這樣的身份,隻要狼主不在乎臉麵,共處一室也沒什麼不妥。捉犬曜時的話,也是他們故意按照穀鈴鈴的吩咐說的,目的是讓羅洛以為是複仇而產生緊張感,增添遊戲樂趣。
是的,遊戲。策劃了很久的一場遊戲。從散布前任狼妖王犬暉被封印在遊龍國小島上這條假消息開始,遊戲就拉開帷幕了。犬曜隻要去遊龍,就必定會在朝鳳至杜堰的路上遇見姨媽沐綺;通過沐綺掌握的信息,他必定會趕來銀虎國;在路上也必定會因為一些計劃好的情節與其他朋友失散……一切都按照穀鈴鈴設想的運行著,惟一超出她預想的意外事件是異世界穆木和羅洛的出現,不過他們並沒有阻礙遊戲的進行,反倒讓穀鈴鈴覺得更加有樂趣了……
“咱已經決定了,還不快去?!”穀鈴鈴杏眼一瞪,不高興的盯著奧賽德。
“……馬上照狼主的要求辦。”奧賽德怏怏答應,欠身對穀鈴鈴致告別禮,帶著手下與犬曜離開了議事廳。
按照穀鈴鈴給的地圖前往狐尾山莊,羅洛成功迷路了。
地圖對他來說根本沒起到任何幫助,銀虎國除了山石、叢林、雪以外,沒有任何明顯的標誌做導航,到處景色都差不了多少,他又不是動物可以靠嗅覺什麼的尋路,會迷路再正常不過。
困在茫茫雪地,羅洛滿麵愁容坐在一段木樁上,從懷中掏出最後一根煙,點燃,叼在嘴上。
風雪已經停了。行走一夜,雖然有熊皮保溫,他腳上那雙單薄的馬丁靴卻沒辦法保證雙足的溫暖。揉著兩條凍僵的腿,羅洛覺得那腳已經不屬於自己,恐怕就算有人朝他腳麵捅上幾刀,他也不會感覺疼。
眺望遠方山腳下蔥蔥鬱鬱的林子,那兒就是司鳳國了,看起來近在咫尺,不知道走過去要多久。
羅洛想放棄去找犬曜,先回到司鳳國犬曜的宅子,等等看翼展天會不會回來。
那天在趕往銀虎國的半路中,翼展天突然被一凶猛的綠衣女追殺,他便化作鳥身逃逸了。逃走前說過甩掉那女妖,他就會與大家彙合。
至於彙合地點他並沒有說,也許原來的住處那兒有可能會去。與其無頭蒼蠅般在這連半隻鬼影都看不見的山上亂晃,倒不如去碰碰運氣。
拿定主意後,羅洛起身,準備向山下走。
一聲悅耳的脆鳴忽然在頭頂響起,羅洛抬頭,金色巨鳥正在他頭頂盤旋。
“翼展天!你總算躲過那個惡婆娘了嗎?恭喜!”羅洛朝他興奮揮手。
一道充滿恨意的目光射來,隨後,樹林中衝出一抹碧綠,綠衣少女手持巨鐮朝羅洛頭頂砍去。
大驚失色的羅洛撲倒在地,打了個滾兒,逃過一劫。
“惡婆娘?!你說我對吧?!你再給老娘說一句試試!找死!”少女碧瞳含怒,俏麗英氣的小臉氣得通紅。
“女俠饒命!”羅洛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連忙投降求饒。
“哼!”少女仰頭,草綠色的短發一甩,長鐮指向天上的翼展天,“飛在天上算什麼鳥本事?!給老娘滾下來!”
“我本來就沒本事,死都不下去!”
翼展天大聲道,雙翅一震,翅膀帶出的風卷起的積雪,將沒有防備的綠衣少女埋了起來。
趁這個空當,翼展天俯衝下來,銜起羅洛飛至半空中,頭也不回地向遠處更高的山上飛去。
等少女從厚厚的雪堆裏爬出來,哪還看得見翼展天的影子?氣得她揮鐮砍倒一大片鬆樹林,邊砍樹泄憤邊大聲叫嚷:
“翼!展!天!我珠珧早晚會讓你老老實實入贅到我玄龜國!哼!”
這時,從林中閃出一名白衣女子,徒手攔下珠珧狂暴的鐮刀。
雪白及地長發,冰色瞳仁,雪一樣白的過分的臉上,左右對稱共有六道黑色條紋紋身。她白底黑條的耳朵和尾巴動了動,語調機械,語速極緩地開口:
“翼展天,注定要與俺銀虎國聯姻。”
說完,她揮拳砸向珠珧的臉。
珠珧不耐煩地躲過那一拳,跳到一旁怒視白衣女,“銀霜霜,你很煩誒!”
昏睡一天的犬曜張開眼睛,發覺自己躺在一間冰室中,身上蓋著厚厚狐毛被子。
想要起身,頸上不足半米長,與冰床相連的鐵鏈卻阻住了他的動作。那種長度,讓他隻能乖乖躺著。
與那幾頭狼搏鬥時弄的精疲力竭負傷累累,犬曜光是睜眼就已經很費力了,想弄斷鐵鏈恐怕一時半會還辦不到。
正當犬曜猜想自己的處境時,門外響起鈴鐺碰撞在一起的聲音,穀鈴鈴打開房門,掛著燦爛笑容,來到犬曜身邊。
“咱是狼現任妖王,穀鈴鈴。”
“我與你有仇嗎?”犬曜單手作枕,側躺在床上,瞥了眼脖子上那短的可憐的鐵鏈。
“要說有仇,可能隻有嫉妒你娘這一點了!”穀鈴鈴單純的笑著,“不過咱和你犬曜是沒仇的呀!”
“那為何困住我。”
穀鈴鈴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因為咱無聊。”
“你無聊和我有什麼關係?”犬曜挑眉,凝視著眼前一身黑色打扮的少女那張傻乎乎的臉。
“咱一無聊就會想咱的最愛,也就是你爹犬暉。”穀鈴鈴跳到床上,在犬曜身邊躺下,繼續說道,“可是犬暉在人間界回不來,咱隻好抓你來陪我。”
“人間界……”犬曜瞪大眼睛,“爹不是被封印在遊龍國的小島上嗎?!”
“那是咱傳出去的假話!嘻嘻……”穀鈴鈴冷不防抱緊犬曜的腰,用臉滿足地蹭著他的後背,眼裏滿是喜歡。“你當咱的貼身親信,咱就告訴你犬暉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