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1 / 3)

一切都按柳下少爭的計劃進行。

涇陽帶領一百人在三天內挖出暗渠,引來了玄武海的海水。站在山頂居高臨下,南側與沙漠之間有一座霧靄叢生的險境,風很大,吹得人衣袖翻飛,幾乎睜不開眼。有人見三日轉眼將至,玄武海仍是波瀾不興,難免擔心的請示涇陽,要不要提前撤離,以免中了修羅淵的詭計。

涇陽搖頭,表示堅持等下去。

果然,入夜後,月華中天,一股與白天逆反的風自南邊玉峽關的方位吹來,沒多久,震耳欲聾的浪潮聲有遠而近,一波蓋過一波。

即使是在最高處,也能沾染到海水的濕意和冰涼,玄武海掀起大浪滔天,沿人工挖鑿的暗渠,衝入神秘的險境。

涇陽閉了閉眼,她雖不知這座險境中究竟藏有修羅淵和飛天境多少人,但都是無辜的生靈慘遭塗炭。

借天之力殺人總要付出代價的,唉……柳下少爭施展術法亂了天時,這會兒,他人究竟如何了?

等涇陽回到玉峽關,斷天河帶領的修羅淵之人果然聞風撤退,趕往出事地,柳下少爭下令三軍除了中軍守備,其餘兩軍與涇陽對麵而來的百人夾擊修羅淵的人,斷天河已無修羅淵、飛天境這條退路,進退維穀。

柳下少爭與涇陽會合,讓她壓陣,親自到陣前要求一見斷天河。

兩方的人馬都在距離百米之外,柳下少爭確定他們聽不到自己與斷天河的聲音,才向對麵的男子頷首,“大局已定,二當家被自家人出賣,前無救兵,後無退路,還要繼續戰到不剩一人嗎?”

“我和你無話可說。”斷天河麵無表情一抖掌中寒光凜凜的兵刃,“一戰而已。”

“你有問過他們的意願嗎?”柳下少爭搖著扇子笑道,“我非武將,單槍匹馬來到二當家跟前,不過是想講個‘理’字——兩軍交戰,本是各憑本事,貴方留守的人卻把修羅淵和飛天境的位置泄露給朝廷,現在這兩地都被海水淹沒,內中之人難逃生天,你不想為枉死的人報仇,卻還要跟朝廷做困獸之爭,不是不智?”

一句話,戳到了斷天河內心最為掛念的人,想起被百裏封疆打傷的三妹袂雪,想起與自己有婚約的飛天境大護法白薇,不由得心如火燎。

“我知曉是誰。”斷天河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在有人把三當家挾持供品的事泄露給朝廷時,我已心中有數。”大哥……除了大哥,沒有人可以促使三妹做那些事,更沒有人會把修羅淵與飛天境的情況泄露得如此詳盡!

“你的姑息造成了今日的局麵。”柳下少爭慢條斯理說道,“二當家,並不是你替三當家來與朝廷交鋒就能保住你想保住的一切,朝廷的局勢遠比你們所掌握的情況還要複雜,修羅淵和飛天境就算作為星之域的先鋒,也要伺機而動,被有心人利用,隻是多增傷亡,並沒有半點實際意義。”

“你——”斷天河詫異地一拍馬臀,與柳下少爭錯身,“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對知曉星之域的事?”

複興星之域的霸業是飛天境與修羅淵的最高機密,除了自幼被送到日城當少主的楚山孤以外,隻有飛仙與武皇還有幾位參與主事的當家人、護法知曉,楚山孤詐死回到飛天境,朝廷裏那個假楚山孤更不可能知曉啊。

“我不就是當朝太傅?”柳下少爭淡笑道,“斷天河你暫且歸降,否則依我朝律法,難免殺無赦,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如果我料得不差,修羅淵老大——也就是武皇,他應已提前脫出修羅淵,你想找尋對你至關重要的人,不與背後操縱的武皇麵對麵,怎麼行?”見斷天河遲疑,繼續說:“你死了,有些人可能更沒有活的希望,你活著,才能牽製武皇。”

牽製武皇……一句話提提醒了斷天河。

“你可以保住我的兄弟們不死?”斷天河一眯眼。

“可以。”柳下少爭一拱手,“隻是要委屈二當家暫為階下囚。”

“無妨。”

以三寸不爛之舌,柳下少爭不戰而屈人之兵,名揚天下。

呼延皇朝的軍隊彌平玉峽關外的紛爭,大軍剛要返朝就接到消息,三路藩王日前與駐守京城的王爺呼延頗黎麾下沙漠之狐交手,戰事焦灼,求援的人日以繼夜飛書搬兵,希望皇上的三軍盡快支持。

呼延澈一聽三路藩王造反,趕緊下令回朝,卻被柳下少爭當場攔住。不知柳下少爭在他耳邊嘀咕了什麼,少年皇帝平靜下來,反而跟沒事人似的,下令大軍暫駐玉峽關,穩定西北方的局勢,看得隨行文武目瞪口呆。

夜晚,寧靜的太傅營帳內傳出陣陣悠揚的琴聲。

夜風習習,一身戎裝未卸的涇陽持劍入內,見柳下少爭神態怡然,麵色雖有幾分蒼白但精神不錯,略略放下不安的心,坐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總是不忍打斷如此優美的旋律,直到柳下少爭食指一勾冰涼的弦絲,戛然而止。

“怎麼不彈了?”涇陽輕聲問。

“不想讓你等太久。”柳下少爭拿起扇子搖了搖,“怎麼?剛動過武?”

“是啊,抓了一個大人物。”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

“笑千君終於按捺不住了。”柳下少爭笑道。

“是啊,他準備在月黑風高的晚上逃跑,身上還有留給皇上的一封信,打算揭穿我是女子的秘密。”涇陽冷笑,“可惜我不會給他開口的機會,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就永遠沒有他翻身的可能。”

“還說我狠。”柳下少爭的嘴角勾起寵溺的笑,“你也不遑多讓。”

“都是跟太傅您所學的啊。”涇陽故意板起小臉,“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相互勾結的就是武皇與呼延頗黎,你不讓皇上班師回朝是為了讓呼延頗黎的人馬沙漠之狐消耗到最大程度,然後漁翁得益,可皇上一旦回去以‘清君側’的名義處置了呼延頗黎,江山也為之穩固,星之域能得到什麼?”

柳下少爭起身想要走到她身邊,卻覺得眼前黑了黑,身子一晃。

涇陽眼尖地一把扶住了他,“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是不是——”

“別緊張。”柳下少爭撫了撫她抓得緊緊的手,“坐太久了容易腿麻呀……涇陽,你覺得真正的楚山孤死了嗎?”

“我覺得沒。”涇陽盡量控製住情緒,緩緩道,“他是飛天境和修羅淵輔佐的少主,雖然你才是真正的星之域繼承人,他們卻並不清楚呀……那麼楚山孤若在修羅淵或是飛天境的話,怎麼可能放任武皇的所作所為?挖那道溝渠太順利了,我懷疑部分主事都跟隨楚山孤去尋覓寶藏,空留地脈和部分留守之人而已。”

“確實,我觀楚山孤的本命星雖暗卻並非消逝,現在不能確定的就是飛仙和武皇的下落。”柳下少爭沉思道,“飛仙若死,牽製武皇的就隻有斷天河,這也是我規勸斷天河投降的主要原因。涇陽,等呼延頗黎那邊差不多了,我會讓皇上下旨封斷天河為玉峽關的駐守,你陪皇上回朝平了呼延頗黎之亂就請假回雙城,去見我父親……到時他會親自到玉峽關指揮斷天河等人攻入京城,到時無人可以輔佐皇上,天下皆歸星之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