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最喜歡吃蓮子羹的嗎?”占瓏遞了一碗於她麵前,又勸道:“石階上很涼,起來罷。”
“喔。”她聽話地緩緩起身,坐在了石凳上。
見她蹙眉凝思,蔥指所拈的湯匙在碗中蓮子羹內勺起、落下,卻並沒有一勺是送入唇中。占瓏垂眼略思慮了一會,問道:“在想什麼?丫頭?”
她微微歎了口氣,道:“你會不會覺得世事無常,充滿了太多的變數?”已觸至唇邊的那勺蓮子羹又被再度放入碗內,沉入羹中。一雙葇荑推開瓷碗,托在了粉腮旁。
他沉默了一會,仰頭望向了夜空,“……有許多事物,你可能在一夕之間盡失,卻也可能得來全不費一點功夫。”
聽聞,曲意揚扭頭凝視了一會那雙在月下愈顯憂鬱的深邃眸子:“你一定很恨老天帶走所有那些你所珍視的罷?”
“我卻也很感謝他帶給我一切我所珍視的。”微豐唇瓣不覺間抿起彎成一道弧,漾滿了溫情。
“得與失之間從未平衡過,並非‘舍’了,便會‘得’的。”她蹙眉搖了搖頭,歎道。
“今晚為何如此感慨?”低下頭看了她一會後,大掌將碗推於她麵前,“快吃罷,冷了便不好吃了。”
“喔”,曲意揚應著,將一勺蓮子羹送入唇間,扭頭看見支鶴等幾個正在一旁石桌邊嬉鬧著,她有些惋惜道:“今晚大家都好高興,我可不想早睡。”
“早睡?你明天有事需要早起?”
曲意揚左手拉過一碗綠豆糖水,開始左右開弓輪流將蓮子羹和綠豆糖水送進嘴中,“是啊,閑人初來乍到,我便帶他四處遊覽羅。”
“閑人?”深邃的眼瞳中頓時出現了明顯的敵意,但卻又在下一瞬間被理智壓抑下去。占瓏啊占瓏,你何時開始出爾反爾,連自己的決定都不去遵從?不是已經決定在她痊愈之後便重新專心研究那本書的嗎?
“喔,我最近新認識的一個朋友,‘閑人’是我幫他起的外號。”曲意揚左一勺右一勺地吃著兩種甜品,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麵石青色身影的表情變化。
“對了,你們有沒有想過專門培訓一些人去引導遊客遊賞山裏的風景啊?攬雲風景這麼出名,作為地主、所有人的你們,當然也包括我了,肯定能賺一大筆的!而且還能讓縣裏無業的人們謀一條生路,這可是善事喔!”曲意揚說得眉開眼笑,自我陶醉在風景區開發計劃當中。
“……主意不錯,我有空和兩位哥哥提一提。”占瓏扯動了一下唇角,扭頭望向了夜空稀疏而遙遠的星鬥。
一襲淡青色的身影快速輕盈地點過碧海般的竹林上端,但見朵朵翠雲上下浮動,載著她由一端飄向了另一端,道不盡的靈動與瀟灑。
見身後沒有人追來,淡青色身影住於那葉端上輕笑著:“哼,還誇口能追上我,下輩子罷!姑娘我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說著她便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倒出幾粒五彩剔透的糖丸拋進嘴中含著。
不遠處,一個佇立於綠雲端已久,身穿赤底繡金絲衣袍的挺拔身影,揚起唇角朗聲笑道:“小曲兒,你是在說我嗎?”
“啊~!”淡青色衣衫回首尖叫一聲,繼而匆忙提氣飛也似地逃著。眼見身後淺笑愈來愈近,曲意揚急道:“完啦完啦!要被閑人追上,我就輸了!到時候不但看不到他穿女裝在城裏敲著大鑼走上三圈,反而是我自己要這樣受罰!到時候我小霸王此不是顏麵無存?!”
就在這時,明眸瞥見竹林不遠處半隱著一座庵堂,她頓時喜上眉梢:我怎麼倒忘了上次和師娘老姐來過這裏吃齋飯了,進去避一避再說。於是她趕忙躍快了幾步,隱入了庵堂之內。
一個青衣老尼從禪房中步出,方預備去大堂查看座下弟子背誦經文,忽聞頭頂響起一陣輕微的竹葉聲,便道:“可是曲施主嗎?”
“度靜師太,你怎知是我?”曲意揚笑嗬嗬地落下,躬身行了個禮:“師太,有個壞蛋在追我,意揚想借寶庵暫避。”
初聽聞度靜師太一句:“阿彌陀佛。佛門清靜地,不方便曲施主嬉戲。”她的俏臉頓時垮了下來。繼而又聽聞對方道:“雖如此,但於人方便,便是於自己方便。曲施主請隨我來罷。”她馬上眉開眼笑,隨對方轉身入了禪房。
此時,身後走來一個女尼稟道:“師父,大師姐說她不舒服,在房中休息,希望師父準許她不參加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