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你說我跟消失……還有希望嗎?”我喃喃地問,正因為我不確定,所以我隻能尋求答案,又或者我心中已有答案,卻拒絕接受。
七裏飄香歎了口氣,目光悠遠:“我也不知道,看你倆的緣分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不定過兩天就好拉,你看我跟你雲姐姐,哪回不是鬧的雞飛狗跳,到現在不也好好的麼,殺個人掉兩滴血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會好的……”
七裏飄香雖然嘴上這樣安慰,可是從他的歎息裏,我知道,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他畢竟不是消失,而我也不是雲雪染。
覆水難收!
龍神的落日依然是那麼美麗,可是今天為什麼會多了幾許悲涼。我抱膝坐在海邊的沙灘上,把下巴支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太陽一點點地沉入地平線。
“色……色……”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像夢一般恍惚,或許他對我來說,已經是如夢一般遙遠,觸手卻不可及。
“消失!”我猛地回頭,怕那隻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真真切切是他本人,落日的餘輝照著他的身體在地上拉長了一個影子,有些蕭索的味道,這是我從不曾在他身上看到過的,是那麼地,那麼地,讓人心疼。
我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走到他的麵前。
“對不起。”我能說的仿佛就這三個字。
他卻好像根本沒聽到我的話似的,隻是看著我,良久,他才扯出一個笑容,如此牽強:“色色,我想清楚了,”他忽然挪開目光看向遠方,輕輕地說,“我們,散了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很想大聲喊出來,可是聲音卻是澀地發不出來。那些沉重的,難過的,絕望的感覺一下子排山倒海般向我壓來……我終於能夠體會,那一天,我望著他的眸子平靜地說出“消失,我們散了吧”的時候,是多麼地殘忍,心,仿佛在刹那間荒蕪成一片,不是死了,而是空了——
“不要!”我害怕地,惶恐地撲上去抱住他的腰,隻是哽咽,卻流不出淚來,“我不要……”他卻輕歎一口氣,那麼滄桑,那麼疲憊,他掙開我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冷冷地,“色色,我們都累了……”
他依然叫我色色,可是我已經感覺不到往日的溫度,看著他慢慢地走出我的視線,我終於漸漸明白——我,失去他了。
我像個遊魂一樣在大都城裏遊蕩,我需要不停地走來平複我心裏的震撼和惶恐,我想現在的我,一定比海邊的那些懸浮物體更有資格被稱為幽靈。
渾渾噩噩地走到拍賣行門口,我走進去,情不自禁地拍下那些八十五級材料,卻又自嘲,我還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呢?
“咦,顏色姐姐。”我恍惚聽到有人在叫我,回頭,卻是一個陌生的女法師。
她看我恍惚的樣子,忙解釋說:“姐姐不記得我了?礦洞,白金礦石?”看著我漸漸有些釋然的樣子,她笑了,“想起來了沒?”
“是你啊!”我想努力擺個笑臉,卻怎麼擺都是僵硬,“怎麼樣,你賺夠你老公的裝備本沒有?”
“早就賺夠了。”她忽然皺緊了眉,有些生氣地說,“可是那死家夥卻說不要靠老婆,死活不肯要我的東西,真是氣死我了,都不知道人家攢的有多辛苦!”
“那你這是?”我指著她剛剛買進的八十五級材料,這些東西給她自己用怕是還早的很吧。
“給他買的唄。”她有些無力地說,“雖然離他八十五級不知道還要過多久,但是我怕到時候來不及攢,所以趁現在一點一點地攢,等他八十五的時候,我應該也攢的差不多了吧。”她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可是。”我皺起眉看著她,“你不怕他不要嗎?”
“要不要是他的事,攢不攢是我的事。”她忽然朝我一笑,“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一點事是一件幸福的事,姐姐,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親自去礦洞挖礦嗎?”
為自己喜歡的人出一點力是幸福的事,是呀,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我做不做卻是我的事。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突然感到一陣輕鬆,內心仿佛遭遇一場持久不下的拔河,忽然有一方戰勝了另一方,所有的疑慮和懸念在刹那間如釋重負了。
“謝謝你!”
“姐姐,你這麼急要去哪?”她有些困惑地跟我跑到門口,我回頭,衝她一眨眼:“我要去做幸福的事!”
她望著我了然地微笑。
離做成消失八十五級武器還差三十六塊白金礦石。
這一次,我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剛好坐在風水寶地上,但好歹平均半小時出一塊白金礦石的概率也總算穩定。
二十個小時後,當我們一人一兔都快筋疲力盡的時候,我終於湊夠了三百四十塊白金礦石。海藍兔當然是挖礦挖累的,而我卻是疲於防備那些對我這塊地方虎視眈眈的其他玩家,就半小時一塊的產量的破地還有人垂涎,偉大的龍神們,都睜開眼睛看看吧。
我找到了龍神裏最有名的武器製造者,同時也是龍神裏另一大社團“覆水城”的副城主——“星期七”。
他眯著眼,懶洋洋地看著我:“我憑什麼要幫你?”
我二話沒說,甩出一百萬:“幹不幹?”
“成交!”他爽快地一口答應。我望著這個外表俊朗卻一臉財迷樣的男人,嘴角一陣抽搐,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覆水能夠有那個能耐獨立創建一座城市,他們隨便出來一個人,都比我這個人稱“搶錢魔女”的人更懂得生財之道。
我站在他身邊,看著他跟他的那頭碩大的比我那海藍兔高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小蝙蝠忙碌著。半晌,他抬頭望著我說:“給它取個名字吧。”見我有些發愣,他解釋道,“八十五級以上的裝備都可以命名的。”
我當然知道這個規定,我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給它取個什麼名字才好,思索了半天,直到他快要等的不耐煩,我喃喃地吐出兩個字:“等待。”我揚起頭衝他一笑,“就叫它等待吧。”正如我的心,一直在這裏,等待他的歸來。
星期七毫不含糊,快速地在已經成形的金色長劍身上刻上了那兩個字——等待,刹那間折射出最耀眼的光芒。
“果然是龍神最頂級的鑄造師啊。”我接過劍讚歎地觸手撫摩著那層我在七夜皇朝和廣豐輝少的劍身上所沒看到過的紫色的光澤。
星期七卻是搖頭:“這不是我的功勞。”他伸出指頭一彈劍身,發出叮的脆鳴,“是你的名字取的好,等待,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我心頭一震,收起了劍,走到身旁專門為寄包裹而設立的NPC麵前,把劍寄了出去——當然是匿名。
我回頭看著星期七,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恍然,這裏還有一個知情者,我想了想,拿出十萬遞給他:“我希望你能保密!”
他卻推開我的手,搖了搖頭,然後在嘴邊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我:“不要以為我是個不近人情的守財奴好不好,我隻收我該收的錢。”
“哦。”我點點頭,然後一臉讚賞地看著他,“我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守財奴!”
他望著我一臉黑線,有些無語。“你要不要來我們團,以後找我打武器可以打九折哦。”他迷惑著我。
我搖搖頭,滿臉戒備地看著他:“你還是看上我的錢吧!”
星期七看著我,徹底無語了。
“我們有緣再相見吧。”我衝他揮了揮手,我知道他是好意,隻是我這一生,隻要在龍神一天,都不會去第二個地方。寄完了劍,我要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回聯盟,我想呆在有他在的地方,哪怕我們就像“朝夕”,永不見麵。
“嗨,小七!”我在賣藥水的商店門口堵住了七夜皇朝,我露出一個比太陽還燦爛的笑容蹭到他身邊,“我回來了,你加我入團吧。”
他卻“哼”一聲別開臉。
“小七,我知道你最好,最善良了,一定不忍心見我在外麵流離失所被壞人欺負吧。”我一邊說著昧心的話,一邊撲上去晃著他的手臂。
“撒手,撒手。”他驕傲地一把甩開我,“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想當初你可是走的很瀟灑啊,多少封郵件你大小姐就是有那個本事一封也不回啊!”
我臉一黑,早就知道這愛計較又毒嘴的男人不會這麼輕易就忘記我給他吃閉門羹的事情。
“死丫頭。”他給了我腦袋一記狠的,“哼,外麵的日子不好混吧,年少無知,知道家裏的好了吧。”他斜了我一眼,我隻得好生賠笑。
“好吧好吧,本少就看在你師傅的麵上,看在我家夢的麵上,看在七裏的麵子上,看在……大發慈悲地讓你回來吧。”直到我麵色泛青,他總算說完了那些“麵子”,頒布了他的恩典。
我又重新回到了洛城,站在了聯盟的議事廳裏。
我第一次見到消失的時候,我第一次站在議事廳裏的時候,我第一次跟他做決戰的時候……那些最初的日子裏的點滴忽然如潮水一樣湧上我的腦海。雖然這前後,隻有兩個月,可是經曆的事情卻已經那麼多。
心有一種蒼涼的感覺。可是,我回來了,那麼就讓這些日子,重新開始吧……
接下來的日子,我仿佛回到了剛來龍神時候的樣子,努力地練級,瘋狂地賺錢,盡情地享受落日的風景……隻是我沒有見過消失,一如最初,我們是交錯在兩個時空裏的平行線,其實不是不知道他在哪裏的,是不過既然他選擇了避不見麵,那我也沒必要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