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同時向聲音來處望去,隻見門口已站了一名白衣少女,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嬌俏可愛,樣子甚是甜美,此時她麵上卻有惱怒的神色,嘟著小嘴,卻又是另一種風情。
眾人看見說話的原來隻是一個小小女孩,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偏偏其中一個卻不肯罷休,道:“你這個小姑娘,懂得什麼?淩幻虛根本就是一個魔女,她殺人無數,禍害武林。武當嚴玉傑、薛青傑、湯義傑、苗吾傑,青城盧城辜、段羽仙,還有許多名門正派的弟子,都是慘死在她的劍下。”
白衣少女道:“你說的那些人我全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他們。但是淩幻虛和楊徊一起對抗見淵,卻是我親眼所見,你們這些人把功勞都算在楊徊頭上,對淩幻虛卻還是魔女魔女叫個不停,實在是太不公平!”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驚疑交加,紛紛停箸不食,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唰唰地投向了她。一人早忍不住站起身來,道:“你說什麼?你親眼見到淩幻虛和楊徊一起對抗見淵?”
白衣少女年紀尚小,還不懂得人心險惡,也不識察言觀色,聞言點頭道:“不錯。”
眾人對視一眼,又一人站起叫道:“別聽這小丫頭胡說,她怎可能親身經曆過龜山一役?依我看,她準是淩幻虛那魔女的同黨,故意在這裏混淆視聽,企圖掩蓋他們的罪行。快點抓住她,逼問魔女的下落。”
說著,早已拔出兵刃,向白衣少女攻去。
白衣少女怒道:“你們這些人真不講理!我說的明明是真話,你們不信就罷了,竟然還想要冤枉我。”手腕一翻,已拔出一柄形狀怪異、如同竹節的劍來,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幾招下來,眾人才發覺這白衣少女年紀雖小,武功卻著實不弱,心中大是驚疑。一人早已叫道:“這丫頭的武功路數古怪,根本就不是出自名門正派。看來她果然跟魔女是同黨,大夥兒一起上,將她拿下!”
白衣少女對戰經驗不足,在眾人圍攻之下,立時險象環生,氣得叫道:“你們這些人好不賴皮,以大欺小不說,還這麼多人打一個,算什麼好漢?”她人小力單,說出話來哪有人理她?眼看就要落敗,她小嘴一扁,就要哭了出來。
忽聽一人笑道:“打不過別人就哭,你也不見得比他們強多少!這麼久不見,你這個潑辣的惡丫頭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笑聲清朗,卻是個少年。
聽見了他的聲音,白衣少女立即跳了起來,一邊奮力抵擋眾人的攻擊,一邊大聲叫道:“是你!臭小賊,你快給我滾出來!”
那少年卻笑道:“就算我現在站在你麵前,你又能拿我怎樣?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是想想該如何脫身吧。”
“你!”白衣少女大怒,一時卻又無法自重圍中脫身,又急又氣,臉漲得通紅。
卻聽那少年又道:“也罷。我就救你一次,不過作為酬勞,你的寶馬可就歸我所有了。”言畢,已聽得門外一聲長長的馬嘶。
白衣少女急道:“你敢動我的馬?”
那少年朗聲長笑,道:“為什麼不敢?”忽聽嗤嗤數聲,自門外早飛進幾十枚銅錢,直襲向圍攻白衣少女的眾人,迫得他們手忙腳亂。白衣少女趁機突出重圍,急奔到門外看時,哪裏還有馬的影子,隻聽見馬蹄得得,直向鎮外奔去,她也連忙發足狂奔,急追過去。
追出好遠,直到偏僻無人之處,白衣少女心中正有些生疑,怕又是個陷阱,卻見前方樹下,正係著自己的那匹棗紅馬,旁邊更還多了一匹黑馬。她心中一陣激動,忙奔上前去,仔細看時,兩匹馬兒的前額之上,同樣都有著一縷純白的毛發。
白衣少女呆呆望了半晌,忽轉身叫道:“古斜陽,你給我出來!”
眼前忽地人影一閃,一名少年已出現在她麵前,運指如飛,疾點了她的幾處要穴,這才笑道:“惡丫頭,好久不見。你師妹呢,為何沒有同你一起?”
那白衣少女,正是三年前與淩幻虛、楊徊他們一起殺上龜山的葉韻蕾。而她口中的“臭小賊”,自然也就是那個跳脫飛揚、桀驁頑皮的魔教少年古斜陽了。
三年過去,兩人當日還都隻是稚氣未脫的半大孩童,如今都已長大不少。特別是古斜陽,如今已長成高大挺拔的翩翩少年,臉上不帶笑時顯得卓而不群、英偉出眾,若是笑將起來,恐怕天下沒有幾個女子能夠抵擋那種誘惑。
葉韻蕾卻是與他從小結怨,於是對他的英俊視而不見,怒道:“你這個臭小賊!你果然沒有死,快解開我穴道,我要殺了你!”
古斜陽不以為意,微笑道:“你說我會不會這麼傻,解開你的穴道任你來殺?”圍著她轉了個圈,道,“三年不見,想不到你這惡丫頭倒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啊,我看這樣如何,不如我們再玩一次問答遊戲。若你答不出我的問題,結果如何,你很清楚了?”
葉韻蕾又氣又怕,道:“你這個死性不改的臭東西!你……你到底想問什麼?”
古斜陽笑道:“我剛才不是問過了?”頓了一頓,這才接著說了下去,“你師妹呢,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葉韻蕾道:“你、問我師妹?”心中一陣痛楚。
古斜陽見她神色怪異,以為她起了疑心,急忙用話來掩飾,道:“我當然要問你師妹的下落,當年那一笛之仇,我可還沒向她報呢。”
“那你永遠都不用報了!”葉韻蕾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叫道,“她死了,師妹她已經死了!”
古斜陽如遭雷擊,失聲道:“你說什麼?”
“我說師妹她已經死了!三年前,她為了救我,跌下了萬寒洞中的深淵,連屍首都無法找回來!”葉韻蕾哭著叫道。
古斜陽茫然後退幾步,口中喃喃道:“臭丫頭死了?不可能……我還沒向她報一笛之仇,她怎麼能死?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一個大哭不止,一個狀若癡狂,過了好半晌,古斜陽才深深歎了口氣,臉上早失去了平日的飛揚神采,一聲不響地走到樹下,解開了那匹黑色的駿馬,輕輕撫摩著它的毛發,良久,才道:“丫頭,我們走……”
輕一飄身,他已落在了馬背之上,立即撥轉馬頭,疾馳而去。卻又在馬背上一揮手,打出一枚銅錢,將葉韻蕾的穴道解開,這才真的遠去。
葉韻蕾穴道雖解,卻早已無心去追他,直蹲在地上哭了好久,才霍地站起,轉頭望著古斜陽遠去的方向,恨恨地道:“煙羅教,是你害得師父下落不明,是你害死師妹。我發誓,一定要徹底鏟除煙羅教,為師父和師妹報仇!”
她毅然說出這兩句話,便也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龜山之上,風景依舊,隻是當日被炸毀的萬寒洞仍保持了原樣。
坍塌的洞口,支離破碎的石牆,每一樣東西都在無言地訴說著三年前的那場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