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西瓜刀,也沒幾個人真敢拿著砍人,這幫混混沒想到這哥兒四個敢。特別是孫四舉著西瓜刀從林業局三百貨門口,一直砍到縣電影院門口,當時正是下午三四點鍾,大街上人多的時候,都看到孫四拿著西瓜刀追著一幫混混,砍得這些人全身都是血,一窩蜂跑的哭爹喊娘,從此縣城裏再沒人敢招惹這哥兒四個。
後來孫家兄弟生意越做越大,已經不滿足在市場上賣水果。老大比較務實,什麼來錢快幹什麼,到農村收購黃豆玉米,到林場收購鬆茸鬆子及各種山珍,冬天給林業局鍋爐房運煤,夏天倒賣林業局木材,攤子鋪的很大,來錢道兒幾乎都讓他一個人壟斷。
孫二跟著大哥幹,孫三進了縣裏保安公司當保安隊長,後來縣公安局成立巡警隊,把這批保安收編成巡警,孫大四處走動給孫三弄了個巡警隊長。
就是孫四不著調,靠著用西瓜刀闖出的名頭,天天糾集一幫混混到處敲詐勒索,專門盯著那些來林業局買木頭的南方老客。那些南方老客兜裏有錢,出門在外一個人,經常找不三不四的女人解悶。他就在林業局招待所附近開了個名人茶座,召集有姿色的下崗女工做服務員,偷偷在包廂裏裝攝影機,把那些南方老客敲的是一個個清皮耷拉膀子。
這個孫老頭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他,看他這麼早來我這,肯定是有事,就給他倒了一碗茶,他也給我遞根煙。我抽著煙說:“老孫頭,你知道我從小沒爹沒媽,沒人教我禮數,剛才有得罪的地方,別跟我一般見識,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事,咱們說說你找我什麼事。”
剛才看著孫老頭風三火四的,現在又不著急了,抽著煙喝著茶,跟我坐著聊閑篇,一句正文沒有。我們聊沒幾句,火前烤的饅頭散出焦糊味,我趕緊去扒拉出來,嘶嘶哈哈吹著氣,把焦黑的一麵撕掉,放到盤子裏端過去說:“你要是沒吃,跟我這對付吃點?”
我這是跟孫老頭客氣,沒想到他真不跟我客氣,拿起來就吃,覺得幹了拿茶水順順,一個勁兒誇我饅頭烤的黑中透亮,焦香四溢。我一聽這老頭沒正事,跑這跟我扯犢子來了。可這會兒我們聊得還不錯,不能直接就這麼攆他。
我正琢磨著這老頭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老孫頭放下饅頭說:“都說人有旦夕禍福,別看一個人瞅著好好的,說不定轉眼就沒,你說這話對不對?”
我掰著手裏的烤饅頭,一塊塊放進嘴裏,頭也不抬就說:“是是,這話沒錯,別看有些老頭白天好好的,晚上睡一覺人就沒了,我經常碰上這樣的事。不過人都說這樣的老頭這輩子積了大德,走的時候沒遭罪,不像有些老頭在炕上躺十年八年,全身爛的就剩一副骨頭架子,那口氣就是吊著,死不了活受罪,那罪遭的天天恨不能自己給自己掐死。”
孫老頭說:“你幹這行很多年了吧?”
我說:“從小就幹,幹了十多年了,怎麼,你要給我評個職稱?”
孫老頭笑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副科級,沒人跟你們搶,什麼級別全都自己說了算。”
我說:“那你問我這個幹嘛?”
孫老頭說:“你幹這行這麼多年,一定碰到過不少邪性事,有沒有見過人沒死提前找你預約的?”
我說:“有啊,家裏老人病久了,有經驗的大夫能估摸出來,這人大概能活到什麼時候,子女就提前來我這預約。你知道我這人厚道,不像那些人漫天要價,找我的人多,有時候忙的排不上號,就到我這提前預約,還有花錢加塞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