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我們北邊胡同的人全被抓了!”
運王府的管家許因急急地跑到正悠閑潑墨的玉呈運身邊,開口的消息讓玉呈運勃然色變,手上一顫,一張上好的宣紙就浪費了。他陰鬱地瞪著許因,“怎麼回事?”
北邊胡同的人是他手中最得力的王牌,向來隱蔽得很,不會露出絲毫馬腳,是誰聽到了風聲?敢抓他的人?
“昨晚城西的陳員外家失竊,今天官府的人搜到北邊胡同,在那裏找到了失竊的財物,官府的人便把我們的人全抓走了,莫永他們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沒做反抗,現下他們都在大牢裏。”許因幾乎心急如焚,莫永可是他親侄子,可不能有一丁點損失。
“怎麼會有這種事?”玉呈運震驚地握緊了拳頭。
“莫永向來很謹慎,沒有王爺的命令,絕對不敢私自行動的,小人想,是皇上那邊查到了我們的事,所以提前動了手……”許因說出自己的猜測。
“可恨……”他的計劃已經布置好一切,就等他下令動手,怎麼居然在這節骨眼出這種紕漏?
“王爺,計劃要不要暫時……”要變麼?事情已經超出預料,保不了萬無一失,計劃是不是應該緩一緩?
“不!計劃照常進行。”他就不信,那麼多年的苦心籌劃達不成他的目的!不過少了一小部分人手而已,做些變動就可以了。
他已經不能夠再等了,不能!
“許因,你去打點好宮裏,聽我命令行事。”
“是,王爺!”
許因退下之後,玉呈運盛怒地一拂袖,不意帶下一卷畫軸,畫軸隨著慣性展開,露出一個女子的半身。
鳳棲桐。
畫上,鳳棲桐拈花而笑,高貴出塵如同九天上下凡的仙子。
玉呈運一看之下眼睛陡然有些刺痛。
良久,卻又忍不住俯身撿起那幅畫,小心地吹走上麵的細塵。
思緒飄回幾天之前,他去丞相府拜訪,丞相不在——他早知丞相不在。鳳棲桐招待他,他看著她溫柔的眉眼覺得心都要融化成水。
離開的時候,他把從小戴在身上的留雲佩送給她,滿心以為她會接受,可是,可是,她卻拒絕了!
“玉鄄城內皆知皇上曾經有意將棲桐許給四王爺,事雖不成,但棲桐若再接受留雲佩,他人莫不以為棲桐見異思遷,以擇良木而棲?”
這是她拒絕的理由。
玉呈運知道,這或許隻是一個借口,但他卻不能釋懷——玉呈祥,又是玉呈祥!從小到大,都是他!
他想要的東西,玉呈祥都能毫不費力地得到。
為什麼?
玉呈運的指甲幾乎刺穿掌心,淩厲的目光裏隱隱可見不甘,以及淡極的憂傷。他喃喃著,聲音細不可聞。
“二哥,為什麼……”
喜樂樓。
“我以前是不怎麼喝酒的。”行樂在一壺酒喝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這樣說。
“哦?”玉呈祥驚訝地挑了眉,可是她常常喝酒呢。
“不過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喜歡喝。”行樂在他寵溺的目光中偎進他的懷裏,愜意地眯眼道,“因為你喝酒的時候,眉頭不會皺那麼緊。”看起來就沒有那麼不高興。
玉呈祥笑笑,沒有告訴她,那是因為她在。
“其實你的眉毛那麼好看,為什麼要把它打成結呢?”行樂撫上他的眉,有些不舍地說。
“從來沒有人說我眉毛好看呢。”更沒有人敢說他眉毛打結。
“我知道,你是王爺麼。”行樂揮揮手,望了望半掩的窗,“今天有點陽光呢,玉呈祥,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好。”
“這裏下雪嗎?”行樂看著灰沉的天空,隨口問。
“再過半個月就該下了吧。”到時一定更冷了,等會兒回府記得再讓嬤嬤給行樂送幾件禦寒的衣服。
“我很喜歡雪呢,因為我住在南方,才小到大隻見過一次雪。”那還是在15歲的時候叫歡喜硬哭著要老爸帶去看的,不過後來冷壞了,她發燒得了肺炎差點死掉,嚇壞了老爸老媽還有歡喜。
“我的母妃和奶娘都是在下雪天逝世的,所以我並不喜歡雪……”一見到雪,就覺得連心裏都冷起來。
“現在還難過嗎?”行樂沒有刻意逼開這個話題,因為她知道沒有什麼是能夠忽略的,直麵現實比自欺欺人更能解決問題,也更能驅趕悲傷。
“行樂,我們去拜祭奶娘好麼?”他好像很久都沒去看過奶娘了呢。
“好啊。”
別人的墳頭大多已經是荒草枯黃,隻有最東麵那一座還是顯得氣派而整潔,一看就知道時常有人清理收拾。
“我的奶娘在母妃過世之後,腦子就變得有點混亂,常常不記得人。”玉呈祥想起奶娘發狂的樣子,忍不住黯然,“不過她很記得我,總是給我講母妃的事情。”
他是奶娘從小帶大的,對她自然有著不同一般的依戀,雖然後來她有點糊塗了,但他還是把她當成親人一樣,讓她豐衣足食,頤養天年。隻可惜幾年前奶娘重病不起,也不肯吃藥,最後終於撐不下去……
“母妃?”行樂有點不太明白,“你和皇上不是同一個母親的嗎?”
“不是的,二哥和三哥才是親兄弟,他們都是當年的皇後所出,而我的母親隻是一個普通的妃子,先皇賜號淑妃。”玉呈祥解釋道。
“怎麼我感覺你和皇上比較像親兄弟多點呢?”行樂蹙了眉頭,“而且皇上對你比對三王爺好多了。”
“這是他的陰謀吧。”提起皇上,玉呈祥眼中有了一抹冷意。
“陰謀?”什麼意思?
“他待我好的話,三哥就敵視我。”
“那他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何苦來哉?沒有動機嘛。
“可能是希望我屈服吧。”三哥勢力日益坐大,二哥多年來一直對他諸多忌憚,對自己好,一方麵是使三哥對他心存芥蒂,另一方麵也是希望得到他的力量來牽製三哥。畢竟,遵先皇遺喻,他的手上,也握著玉壁皇朝四分之一的兵權。
“你和皇上之間不是有什麼誤會吧?”行樂覺得不對,“他是皇上,用得著對你花那麼多的心思麼?如果他真的想的話,在位那麼多年,你以為他還整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