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呈祥想起很多年以前,當他還是個十二歲的少年的時候,玉呈瑞曾帶著他策馬自這條道上經過,那時的二哥,眉梢斜飛入鬢,意氣風發,他跟在後麵,即使心裏對他存著母妃死因的懷疑,但仍然崇拜著那個把肩上披風扯下來給他的二哥。希望跟上他的腳步,與他挽韁同行。
如果不是你,二哥……
玉呈運也想起那一年,他興衝衝地拿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去找二哥,但是二哥帶著四弟騎著馬從他身邊經過,他大聲叫著二哥,可是二哥不理他,隻顧著四弟。後來他生氣地去找四弟算帳,二哥卻反過來斥責他,說他無理取鬧。
已經那麼多年了……那麼多年之後的二哥,還是隻顧著四弟,四弟要什麼,他就給什麼,而他,總是在一旁看著,看著。
現在,他不要再這樣看,這樣等了!
他們來到沁梅園的時候,玉呈瑞已經備好了酒菜等著了,見到他們同時進來,也隻是微微挑了眉。
“我們兄弟很久沒一起喝酒談心了呢。”玉呈瑞為兩個弟弟斟了酒,淡淡笑道。
“那是因為二哥偏心,總是叫四弟,不叫我。”玉呈運半真半假地埋怨。
“那是因為三弟常常忙著啊。”玉呈瑞意有所指,令得玉呈運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異常。
已經變小的雪突然又開紛紛揚揚,因為夜晚的到來,使得天色欲壓欲催,滿園的梅香襲來,卻無端端地令人感到肅殺之氣。
玉呈祥與玉呈運暗暗防備著,但玉呈瑞什麼也不說,隻是招呼兩人喝酒,說些陳年舊事,說著就有幾分感歎。
“我們兄弟都各自有著心結呢。”
聽了這話,玉呈祥臉色一黯,而玉呈運則了舉起了杯子,眼中再沒有表情。
但玉呈瑞卻沒接著說下去,隻溫和地笑了笑,話題又是些無關要緊的事。
酒過三巡,玉呈瑞突然想起似的說:“再過半個月就是三弟生辰了吧?”
“是。”玉呈運不想他竟然記得。
“想要什麼禮物呢?二哥送給你。”
玉呈運這下真的有點驚訝,他幾乎要在這張滿溢溫情的臉下心軟,但轉念一想,他的眼中連連幾變,終於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他輕笑著說:“如果我說,我要你這個位子,你會給我嗎?”
說罷,不等兩人反應便縱聲大笑,在他的笑聲中樓閣外突然出現了大披黑衣人將他們三個團團圍住。玉呈祥定睛一看,這才發覺身邊的宮娥侍衛不知何時都不見了。
“不要看了,四弟,你的手下全被製服了,包括梁弘,他也分身乏術救不了你。”玉呈運起身打開折扇,冷聲道。
“三哥,你想做什麼?”玉呈祥看著橫在他與玉呈瑞周圍閃著寒光的長刀,驚怒著質問。
“我想做什麼?我隻不過做著你想做的事情罷了,”玉呈運大驚小怪地看著他,“不過我在宮裏埋伏的人比你多,準備比你周全,下手比你快而已。”頓了頓,他又欺身上前,眯眼問他:“四弟,難道說你不是打算這麼做的麼?”
“不是的……”他是在宮中準備了人手,但他並沒有想著傷害他們,他隻是想要一個答案,然後離開,去接行樂……行樂說,明君不多,即使有錯,但為著天下黎民,他也不能顧著一己之私來決定後果,昨日他出門去,試著用行樂的方法來看著玉鄄城中的人民,他看到安居樂業,看到和平富足,他的二哥是個明君。
他隻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三弟,在宮中埋伏那麼多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吧?”玉呈瑞臉色不改,隻望著他問。
“是很難,我足足安排了三年。”玉呈運不再隱瞞,“二哥,你看,我終於得償所願。”
“為什麼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不夠麼?為什麼你執意要這個位子,不惜兄弟反目?”玉呈瑞歎息道。
“兄弟反目?”玉呈運嗤笑一聲,“你也知道我們是兄弟?”
兩人看著他,玉呈瑞目光中是平和與惋惜,玉呈祥眼中有深深不解。
“二哥,你剛才說我們兄弟各自有著心結。”玉呈運的聲音有些幽遠,但字字清晰,“是的,我一直想問你,明明我們才是親兄弟,為何你眼中隻有四弟沒有我?”
玉呈瑞沒有回答,隻看向了玉呈祥,道:“四弟,你覺得這是為何?”看玉呈祥麵色猶疑,他再說:“隻管說實話好了,今日你我都為魚肉,不如一次將大家將心裏的話說出來,要死,也得死個明白是不?”
“大概二哥是覺得三哥日益有所圖,希望借我的力量來牽製彼此吧,”玉呈祥盡量將話說得委婉,“二哥待我親近,也是想三哥心有芥蒂不與我交好,那樣的話,我們各自力量獨立,誰也無法威脅到二哥。”
“笑話!”玉呈運冷冷看著他,“要不是二哥幫著你,你早不知死在我手下幾回了!”他才不將玉呈祥放在眼內,他在乎的,自始至終都隻是二哥而已。
“三哥,你……”玉呈祥驚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玉呈運鄙夷地看著他,“其實殺你的人都是我安排的,你還不明白嗎?要不是二哥多年來處處阻撓,你早就死了。”
“不可能,那明明是黑豹……”
“你見過的,是我的黑豹,不是二哥的黑豹。”玉呈運快意地看著他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再告訴你,劉知棋也是我派去的。”
“你為什麼……”玉呈祥實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他多年來的怨恨和堅持此刻如此可笑,居然所有事情都是三哥一手策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