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讓自己過上好日子而做了殺人犯,一定會非常痛心,非常難過。”文厚人是個好人,可惜注定要一生背負著羞愧而生活了。
陳媽冷冷一笑,“他永遠不會知道的。”
羽青難過地望著陳媽那張扭曲得如惡魔般醜陋的臉,輕聲道:“你在執著什麼,癡迷什麼,知道為什麼文厚人的身體總是那麼虛弱,無論看了多少醫生,吃了多少藥都好不了嗎?那是因為母親造孽,兒子在贖罪啊。你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一切都隻會害了文厚人的。”
“閉嘴,閉嘴,閉嘴!”陳媽發了狂,激憤地抓著刀子在她麵前揮舞著,而悄然逼近的池浩白嚇得心都提到嗓子眼裏去了。
小笨蛋,別再激怒她了。他試圖在心裏跟她交流,卻徒勞無功。
“如果你隻是我當初見到的那個陳媽媽該多好啊。會給我燉藥,褒粥,為我生病而憂心,如果這是真的陳媽媽該多好。”她太渴望親情了,連一個窮凶惡極的殺人犯她都想把曾經的點點美好給記住。
陳媽冷冷微笑,“好孩子,隻要你答應跟厚人在一起,陳媽媽還會是以前的陳媽媽的。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文家跟藍家聯手,那是怎樣一個豪華的家族啊!”她幻想著有一天,她像個皇太後,高高坐在文家的太師椅上,多少人過來諂媚不及。
她狂笑出聲,樂不可支地笑彎了腰。而池浩白立即抓準時機,像一頭等待獵物良久的雄獅一躍而起,一手精準地按住她的頭,將她死死地摁倒在地。
陳媽在那一瞬間完全呆住,待回神的時候狂烈地掙紮著,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如同一個強壯的男人,池浩白完全相信這雙手要勒死一個女人絕對沒有問題。而對他,那就沒有什麼好看的了。
他利落地為她戴上手鐐,將她甩到一邊,“你怎樣?”他蹲在羽青身旁將她抱起,著急地詢問道。
羽青輕輕頷首,示意她很好。
“該死,你在發抖。”他將她摟緊了些,怕她受涼。
她靠著他粗壯結實的臂膀歎息,“池警官,是你在發抖啊。”生死對她來說,本已無所懼,隻是在那一刹那,突然發現,對於塵世,她還有不舍跟眷念。
無論他對她,有情或者無意,她都想象那緊緊纏繞在參天大樹上的藤條一樣纏繞著他永遠不離不棄。
她,真是可怕,竟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害怕。”她咬著唇,楚楚可憐地望著他。這樣炙熱的感情會不會嚇跑了他?
他默然地回望,一向堅毅如鋼的眼眸流露出些許驚懼的慌亂,“我知道。”他沉聲應道,鐵臂緊緊將她保護在懷裏。
“我一直在等你。”她呢呢喃喃。
“夠了,夠了。”他痛聲,下頜不停抽搐。他自責得要死,怎樣都沒有想到,陳媽竟然會對她下手。是他的疏忽,是他不夠盡責,是他在耍脾氣,仗著她心裏愛著他,放縱自己的壞脾氣;是他,是他,是他中了邪咒,連累著身邊的人統統沒好下場。
這次,他不信都不行了。
這次,他向命運妥協,不敢再讓她有半點危險。
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吧,反正案子結束,他們重新回歸兩條平行線,再也不相交。
這樣可以了吧……
夠了吧!
陰雨綿綿,警鳴聲響徹碧波島上空,所有人都站在別墅大門口,一時吵鬧得很。
“池sir,這次升遷有望了。”阿爆開心地說道,“季督察說他馬上就要退位了,要把督察的位子推薦給你。”
池浩白嗯了一聲,注視著她隨行的下人將她層層包裹,然後消失在他視線裏。
“池警官,你怎麼好像不是很高興啊?”阿爆疑惑地問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有路人踩過,東倒西歪的野草。
“走吧。”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他收回目光,沉冷地說道。
而這時,羽青機靈靈打了個冷顫,她皺了皺眉頭,不能理解心頭突然一陣緊縮的疼痛。
“藍小姐。”文厚愛拘謹地站在一旁。
他的拘謹,是他在文家的地位造成的。
“文三哥。”好痛,是怎麼了?
他猶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蕭姨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知道,文三哥是個好人。”不然文勤正也不會求她來保護他了。
文勤正知道文厚人不是他的孩子,也開始懷疑城府很深的陳媽,而厚愛則是他唯一滿意,認為可以接手文家的子孫,雖然厚愛隻是文勤學的私生子。他擔心文厚愛也會遭到陳媽的毒手,才留戀在塵世,希望能幫助文厚愛。
“我……”他滿含喜愛地注視著她甜美寧靜的臉龐,“我可以當你哥哥嗎?也許你會覺得我高攀了,可是我是真心……”他又急忙補充著,怕她誤解什麼。
“好。”
好?他呆了呆,似乎十分不能理解她為什麼同意得這麼快,“我……”
“文三哥是我哥哥。”又一個親人。
活在這個世界,生命是一個積累的過程。每個人都在積累他們所追求的東西,而她不斷地積累感情。親情、友情以及她所渴望的愛情,這是她的執著。
文厚愛欣喜一笑,忍不住抱住她嬌小的身子。這是他長達二十五年,第二個給他溫暖的人。第一個,是個永恒的秘密。
押解陳媽的警車呼嘯著開往岸邊,中途卻突然卡住。
“怎麼了?”阿爆問道。
開車的警察也是一臉莫名其妙,“下車看看。”
“怎麼突然卡住了?是不是車胎爆了啊?”阿爆撓了撓臉,下了車,“沒事啊,喂。”他檢查了車胎,沒有任何問題。
“怎麼不理我啊?”他推了推開車的警察,卻被那警察臉上駭然的神情嚇到,而順著那警察的目光望去,他大吃一驚。
前一秒還好好的陳媽,已經脖子一歪,口吐白沫死在後車座裏。
無人知道死因。
悠冥黑色的披風飛揚在寂冷的雨中,他雙手插在口袋裏,嘴角頑皮地翹起,風度翩翩,漸行漸遠,直到突然消失成閃亮的一點。
羽兒,誰敢動她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