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盡了嗎?
他前世是個征戰沙場,鐵骨錚錚的大將軍,南征北討,立下汗馬功勞,也因此造了解不開的殺孽。
死在他刀馬下的無辜之人何止千計,因他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也不可計數。前世所造的因,今世結成果,他三世三生,孤獨終老。
這一世,也一樣。
“你不信嗎?”悠冥站在粗壯的樹幹上朝下望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臉上依舊掛著那張俊美的笑顏,“與他親近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也一樣。”
她蹲在地上,垂著眸,看螞蟻搬家,對頭頂上聒噪的男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小羽兒,你有在聽我說嗎?”他口沫橫飛地講了半天,突然發現下麵的人兒好像興致缺缺的,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軟軟的聲音悶悶地應了一聲。
他清了清嗓子,佯裝得十分正兒八經地說道:“小羽兒,我要求不高,隻要兩個小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你也知道的,一個太寂寞,三個太吵鬧,我們就要兩個如何?”
她詫異地張了張嘴,終於把注意力放到那個垂涎何止三尺的男子身上了,“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悠冥急急從樹上跳下來,在她麵前手舞足蹈地勾劃起未來,“我想蓋個水上別墅,可以隨波漂流的那種,到時候我們住在別墅裏,去環遊世界。嗬嗬,你說好不?還有,一定一定要帶上我的咪咪,這個絕對不可以忘記的哦。”
“你要帶著一頭大象去環遊世界?”她真的不能理解。
悠冥嘴角一歪,淚眼汪汪地望著她,“你嫌棄咪咪是一頭大象嗎?”
“不。”它就是一頭豬,她也不介意。
“那我們就跟咪咪一起去環遊世界,哦耶。”
她小臉微皺,“我不跟大象一起環遊世界。”
“你果然還是嫌棄咪咪是頭大象。”悲憤指控。
“悠冥大人,我今天是來見平等王的。”她徑自往前走,不打算理會悠冥大人時不時人來瘋。
“我知道。”他訕笑,俊顏閑懶而雍華,“你這次做得很好,上頭很滿意。”
“陳媽媽死了。”她頓住,“也是你殺的嗎?”她早該知道,也早該想到,卻總是把他想得太孩子氣,總是忘記他掌管著生殺大權,已經任意妄為到了叫人發指的地步。
他太會幻想了,他跟羽兒怎麼可能會有環遊世界的機會,是他奢望,是他癡傻,“這種人死了也是活該不是嗎羽兒?”他望著她,眼裏深深藏著一抹痛,“就像我這樣,早該死了,對不對?”
“悠冥大人……”她退一步,苦惱地覷見他難得沉肅的神情。她更忘記了,悠冥大人也是個有過去的人。
他勾勾小指,仿佛在牽引一條看不見的紅繩,“我……是個被遺棄的孽畜。”
一個會引起人神共憤的孽障,一個人人唾棄的罪子,他費盡千心萬苦找到她,卻不能將她據為己有,到底老天想耍他到什麼時候?手指頭那根看不見的紅線又有幾分真實,幾分把握?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她,不可能得到幸福,不可能擁有一個……家。
羽青伸出手,細細的小指頭上白金的鑽戒在陽光下閃爍美麗的光輝。
“我……也是……被人拋棄的,隻是,我不會去報複他們。”她隻會乖乖地等待,等著他們來愛她,來接受她。
這是他們最大的區別。
對人,她沒有恨,隻有期待。而他,充滿仇恨和憤怒,甚至想將一切顛覆,讓大家同歸於盡。
“悠冥大人,我很像你,異能,怪胎,我們都有可怕的回憶。”她在踏進大地獄的那一刻回首,低聲吐言,“可是我很勇敢,而你太怯弱。”
她看見悠冥一僵,渾身散發冷怒的幽藍光芒。她微微一笑,走進陰冷的大地獄。
第一次,她不想再畏畏縮縮。第一次,她正麵與悠冥大人交鋒。第一次,她說得這麼任性,惹怒了他也不在乎啊。
第一次,她想抬頭,深深呼吸,……
法醫的拉開裹屍袋的拉鏈,旁邊阿爆立即轉身幹嘔。
池浩白戴上橡膠手套,左手拿著驗屍報告,一邊審閱,一邊對照硬邦邦的屍體。他滄桑的臉龐因嚴謹的工作更顯沉肅。
“池sir,這次的屍體真的很奇怪。從表麵看,一點傷痕也沒有,我們解剖過,也毫無可以致命的內傷,死者身體強壯,沒有猝死的可能。所以可以說是非常離奇的死亡。”法醫在一旁說道。
阿爆立即大聲接話道:“那不是跟小虎,還有之前那個化妝師陳佳一樣?”
池浩白看了他一眼,脫下手套,說道:“給我一份複印件,我有用。”
“是。”
阿爆跟在池浩白後麵走出停屍房,“池sir,這件事真的很詭異,那天我就下了車檢查了一下車胎,什麼事也沒有做,就幾秒鍾的時間,她就暴斃在後車座,而且一點傷都沒有。你說……這是不是有鬼啊?”
一陣冷風吹來,阿爆驀然打了個寒戰。
池浩白冷覷了他一眼,說道:“你害怕,可以調離我的調查組。”
阿爆抿了抿嘴,有些無辜地說道:“可是事實確實是很詭異啊,池sir。那個化妝師在監獄裏一直都沒異常的狀況,可是第二天監獄的看守去看的時候她就無聲無息地死了。而那天,小虎也是莫名其妙地死在辦公室裏麵。誰都沒見到他是怎麼死的,可是辦公室裏進進出出,還有監視器,怎麼可能會照不到凶手呢?我真是想不通啊。”
池浩白擰著眉頭,冷峻的雙眸一抹怒意。他可以肯定這件事與那個神秘男子有關,陳媽的死,小虎的死,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而神秘男子與那個化妝師有什麼關係?
而他,又與藍羽青是什麼關係?
峻顏在想起那個美麗女孩時微微抽搐,坐在辦公室裏,他將文件舉到麵前,隨即將她豔麗的容顏拋擲腦後。小虎臨死之前同他說,要小心藍羽青,他究竟是找到了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們有聯係,而這個證據,竟讓那個神秘男子下此毒手。
那神秘男子又是為了什麼要殺死陳媽?
一個答案突然闖進他的腦海,驟然擊痛他的心。
他們的關係匪淺……
那神秘男子容不得有人傷害她……
他咬牙,恨不得揉碎手中的驗屍報告。她何須別人來保護她,她既然能通神鬼,本事還小嗎?那個男子算什麼,算什麼?
他非常不爽,非常、非常、極度不爽。
“池sir,有你的信。”阿爆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一邊還揚了揚手上的信,遞給他,然後被他俊顏上鐵青凜怒的神情給嚇了一跳,“池sir?”沒……沒事吧?
池浩白看了看封麵,沒有發信人的地址。他撕開信封,露出一張天藍色的邀請函,上麵是女孩娟秀的字跡。他可以看得出她寫字時的用心和認真,甚至閉上眼睛就仿佛看見她伏案寫下他名字時歡喜的表情。
他斂眉,記憶裏她環抱著他,不停不停要他救她,小臉上多麼無助,而她坐在床上,衝他微微抬首,又多麼可愛,他心底騰地燒起一股悒鬱和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