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頭昏昏的一片,而昨夜纏綿之人已不在了,他是褚淩玉,可我寧願幻想他是筆。被裏依然殘留著他的餘溫,依稀記得,昨晚,他一夜淚未幹。我茫然的坐在床上,心突然無寄,像懸在空中的雪花一般。
硯來了,告訴我,在我拜堂之時,文曲星君下凡了,用自己的靈魂鎮地維之柱,以保證在封印之前不會有更多的惡靈來襲!
我知道他的痛苦,前世,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因為救自己而答應嫁給別人,今生,又因為天下蒼生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嫁給別人。他是一個真正的神吧,為了蒼生,可以犧牲自己的幸福,卻不是一個好的丈夫,因為在他心中,有更多東西比愛情重要。
硯不同,硯是個隱忍穩重的人,他可以默默的凝視著自己所愛的人,千年,萬年,為他付出一切都可以,既便那個人一輩子也不知道!
這一刻,我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硯心中有一個極愛的人,而這個人,或許不是我!
褚淩玉,隻個愛情的大傻瓜,他風流,輕浮,卻不知,他縛獲愛情容易,愛情更容易將他縛獲。一旦真心愛了,他可以為所愛的人,付出一切。
而筆是個大木頭,高高在上的木頭,誰也不能吸引他的目光!我惆悵的低歎!本已為我輸定了,但可他卻肯為我死,必也是愛我的吧!
可褚淩玉……心亂了?
褚淩玉沒有回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我沒有尋問他去了哪裏,始終入不下心中那一點介懷,也沒有人告訴我,他去了哪裏,我便這麼若無其事似的等著,內心卻越來越是著急!
我怔怔的坐在鏡前梳著頭發,卻怎麼也梳不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穿林的風徐徐吹來,窗外是一片竹林,我無事時便依在竹子下怔怔的發呆,似乎感覺他們還在身邊,硯時常坐在我身邊,吹著筆做成的蕭像親人一般安慰我。若沒有他我真的不知要如何渡過這段歲月!
我又依念的向竹香濃處摸索去,想要更近更近的聞到那種香味。走過許多遍的路卻突然被絆倒。然後一雙手扶住了我。“硯,謝謝你陪我。”每次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是他陪在我的身邊。
我輕輕的撫摸肚子,都六個月了,褚淩玉一走也半年了,筆也睡了半年多了,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我不由得歎口氣,硯卻沒有像平時那樣安慰的拍拍我的手。
“再有幾個月紙就要出世了,可以救出筆,消除我的罪惡了。”可當筆醒來的時候,我要如何麵對他?那又將是怎樣一副尷尬?“硯,我突然不知道如何生?”一個是丈夫,一個是所愛的人,要如何在這兩人之間生存?還有這個默默守護我的人,和予淚的文曲星君,我欠人的太多了。“我該如何……麵對筆?……”
“墨……”那聲音輕輕的在我耳邊吟,是……筆?!
我愣愣的立在哪兒,彼此相攜,卻一刹發現相隔千山萬水!沉默將那一波波的欣喜漸漸的轉化成悲傷,任由我們神色複雜的相對。
“墨……”他哽咽的執著我的手,卻惟有淚千行從我眼中湧出。
褚淩玉沒有回來,他主動請纓帶六千天兵天將下凡收伏那些黃泉惡靈,將出筆的魂魄,然後用自己的靈魂鎮住那些惡靈,下界雖時有妖魔作崇,但已不成大患。
悔意層層湧來,我將自己反鎖在房間,筆每日來門前似想說什麼,卻每每欲言又止。我終於相信文曲星君的話,褚淩玉是不會害筆的,而那時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誰的話也不願相信。對他的懲罰加位的還諸在我身上,已被傷得千瘡百孔!
想起他說的那句話:怎麼會沒關係你還不知道我長得什麼樣子呢!我是你相公你不知道我長得什麼樣子怎麼成?
是啊!他是我相公,我卻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當時為什麼要執意將自己的眼睛再弄瞎呢?是真的不相見到他,還是……想報負他?
記憶裏,依稀隻有一個白影在我前眼縈繞,而他調戲我時邪惡不羈得樣子,寫封印時玉樹臨風的樣子,躺在竹枝上慵懶瀟灑的樣子,以及夜,流著淚吻著我的樣子……我錯過了太多!
又是三更秋雨,我研墨提字。
夜研新墨填賦,
焚香爐,
縹緲寒煙如君音信無。